江南三月醉
历史上的诗人在邂逅江南时,总爱刻意的留下某些诗篇。诗人是爱醉酒的,诗人醉酒后就不顾一切的发出文人惯用的骄躁,嚣张,还有跋扈。
历史上有何其多的诗人哪,他们或高调或隐匿的在江南一笑,一摇,一步,一行;轻吟浅唱,细语相盈。三月的阳光就在他们别样热闹的气氛里穿透过,那种热闹仿佛是在前世,仿佛也是在今生。
阳光于是在温柔且阴性的江南里撒开了变幻莫测的影子,在三月最美的江南里阳光终于是有了,终于是款款地向这片柔弱但坚韧的土地袭来了。江南敞开了她久久没有敞开的宛如乌蓬船帆状的巾帷,我数落着江南,还有自己像薄雾浓云般的依恋和幻想。我在阳光灿烂的江南小镇里,苦苦寻觅,到底江南,她还缺了什么让我惊艳让我心动的东西呢?
我还是想到了那些沉静在历史里正襟危坐的诗人们。
诗人们沉默不语时,李太白高声朗笑了,他意欲唤出美酒,在某个幽深的山林间,亦或在某个喧闹的市井小店内。李太白肯定是沽好了美酒的,即便是在江南,他也要把酒言欢,同销苦愁。
江南是习惯了沉默的,她毕竟芳华太久,又似是小家碧玉。但此一刻,那个清静的江南,她竟然也与李太白附和上了。
江南行尽数千里,不爱沉香爱酒香。
江南的醉,是和李太白一样的醉。太白醉酒,不看花间云月,不问婵娟阴缺,甚至连天子最宠幸的高力士都要为他脱靴。江南一醉,却是尽显凌雳风行。
即便是在三月,江南也是冷的。阳光若撒在江南,就只看得到阴影。江南有那么多的水乡古镇,枕河人家,在三月的光彩来临时分,他们就都隐藏起来了。枕河处的窗,台,棱还有青石板上,总会在白昼的天里摆出些没有人照看的衣裳,被褥。石板是路,水湾也是路。没有人出行的石湾水畔,偶尔会蹿出位醉汉。
醉汉是有好酒量的,怪只怪江南的酒太烈。什么女儿红啊,据说是因为在门前的古树下埋藏太久而沉酿十足。女儿出生,父母就会沽出好酒,藏于树下;待女儿出嫁,父母再取出美酒,招待亲朋。
就是这样一种因女儿而红的酒吧,大概是要埋藏十八年的。一个十八年,便只换得一坛酒!我真不明白,江南到底是醉成什么样子了,才会将女儿红流传下去。
三月女儿红。当有三月的阳光从江南之外的天空照耀开来时,江南里的人们却只喝一种味道的酒。在品味女儿红的时候,江南里的人没有多少胡言乱语。江南捧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在泯,江南怕醉,江南又不会真的醉下去。
三月,阳光,白昼,或是黄昏,子夜。在这些时候,江南好像都没有睡醒。她口留余香地在打着磕睡,姿态想必是美的。
醉月,频中,圣手,风流亦或是倜傥,不羁。带温情味道的江南似乎也从未严肃过,她悄然地一笑,一颦,一闻,一泪,额语间想必也是诗意的。
陆游在江南一醉便得名“放翁”,他于是反复地放浪在自家的山重水复和柳暗花明里。即便是老了,他也要回来,回到自己魂牵的沈园。醉酒,惊梦,赋诗,遥忆着那些还留有自己墨迹残香的钗头凤。
张籍呢,他更忧而忘乐。说到底,在那个姑苏城外的寒山寺下,在那个有霜满天的夜里,诗人是未眠的,或者说叫失眠吧。因此诗人并没有作太多的思索,也许,他也会在渔火迷蒙的船上沽一坛酒。在那个微冷的江南之夜里,诗人太需要酒了。一首《枫桥夜泊》,写尽了惆怅里的子夜醉意江南。
很多时候,我总在想。那么多的诗人们,他们或许不一定都是爱醉酒的,他们却是一定爱江南的。江南的浪漫,清丽,幽远以及隽秀和淡雅,都是不同于他处的。杜诗人便是深喑此番忧喜的。他只是浅唱着那句“何处有酒家”的诗句,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牧童遥指的杏花村。
只有我是迷茫的,一整个三月都是!三月给人给江南的细雨微蒙,薄雾淡景都是满满的。当我行走在那片土地上时,我没有一点浪漫的想法:这儿,就是我曾经最爱的江南啊!
酒是没有的,酒意的心情却到处都是。三月的细雨撒落在身旁,空气里湿透了,这就像是美酒的味道。不醉别人,只醉我。
askey,一个让我陌生的近乎遥远的地方,据说是在美丽的太湖之畔,江南的吴江市里。三月的前一天,我们还在江北听江南,三月的后一天,我们便蜂拥而至。
三月里的奔跑很是带劲,因为我们都是要南下江南的。我记得在列车上,阿蒙有不同于以往的躁动,他表现的都有些像那类诗人了。阿蒙说是要到江南的,我知道,大家都是到江南的啊!
askey说白了就是如一般的工厂一个样子,我们之所以兴奋不已则是因为,他生在江南。而实际上,江南也没有辜负我们对她的期望。
askey里毕竟有让我们觉得与众不同有让我们觉得是生活在江南里的东西。除了永远只开半扇门的大厅,车间大门等让我们奇怪外,网吧,图书室,美食一条街就都在想象之内了。我记得阿蒙在来的第一天就忍不住好奇出了askey的,结果异常失望的回来。askey里毕竟有我们意料之中的美江南,而在它之外,就都是荒芜的江南了!
阿蒙在失望之余不知道都在想什么了,我却只是轻笑沉默,仿佛那种失望是和我无关的。江南哪江南,到底是不是,你还没有清醒,或者你依旧在沉睡不停呢?
我不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江南是醒了的,醉意朦胧的只是我们?
三月那么长,我在一整个三月里就只离开askey出去过两次,而且都是走马观花般的浏览。我没有走进过古老的江南小镇内,我是一个过客?哦,对了,我就是个过客而已。
所以当我和阿蒙游荡在人流如梭的现代化江南里时,我就相信,那个醉意的人,他就是我自己。阿蒙没有喝酒,我也没有。
但我有看到,即便是此刻的这种现代江南。她也是有与江北w市一样的香樟树,柳,池塘,湖水,高速公路。当然,一样破旧的街道,一样品牌的数码通信店,也还是有的。
只是,所有的建筑物都在边角处被点缀上了阁楼状的陵角。有黑白相间的墙体,阁楼,小桥,流水。很短暂的画面,没有构局。
阿蒙说,这正是江南!
我说,这也正是醉意后的江南!?
当那些与酒意江南和江南酒意的传说被读多了的时候,当那些憧憬还有离奇的心都被熟悉所填透之后,江南依旧是江南。她依旧在云里风里雾里,揣测着我们所有,这些云外风外雾外的众生。兴许她依旧还会喝一点酒,拨一片云,弹一段风,依旧对我们笑意相迎。
就像这个三月,它在迎我们来时,表现的满是阴晴满是苍凉,而等我们所有人都适应了之后,它又表现出全是倾心全是阳光。或许三月本来就是善变的,它和江南的相遇就是一种偶然。
我也会是那种偶然吗,还有,所有和我一起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他们也是那样一种偶然吗?
三月习惯用他善变的脸回应我,只有江南,她是沉静的。她会沽出美酒,然后很安静的让我品尝,最后,她才会告知我,那些不是问题的问题里所蕴藏的答案。
“别君已三月,
念道春意长。
何时百花落,
等尔赏盈香。
醉里夜尚静,
醒来晓沧茫。
遂知离欢苦,
甘受潦忧伤。”
阿蒙在三月的夜班闲暇里居然还有雅兴写诗,他总是说,自己就像千年前那个落魄在江枫渔火之畔的诗人。可是,此刻的江南不会再知道了。
而我在午夜休息的十几分钟里则喜欢走出生产车间之外的土地上去,我好奇于江南的午夜和午夜的江南。
江南的午夜是冷的,香樟,明月的碎影里都透着幽冷幽冷的感觉。我看到的三月,它还是那个三月;我看到的江南,她也还是那个江南。只是一切都冷了。
是醉意还是冷意萦绕在我的心间,我一般是没有时间去辨别的,我只是匆匆的浮想下某个历史的瞬间,浮想下某一位寂寞的诗人,或者某一首寂寞的诗歌。当然,还有很醉意的诗人和很醉意的诗歌啊,比如说那个李太白,还有……阿蒙。
三月的今宵,别梦,清寒,醉意就这样,若若消失,又若若浮现。
也许只有江南是一直清醒的,也许,江南也一直是醉的。
咳,时光都太久了,又也许啊,是我醉了的。在这个年头的三月,是我和江南一起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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