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就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是想在这样一个温暖宁静的下午，一个人站在学校的楼顶俯视这个让我心酸心寒又心花怒放的是非之地。

或许你会觉得我矫情，我也不想说但是，我只是觉得在我那漫漫人生中拥有这样一个悲痛的插曲，这样一段美妙的旅程，不能不说是命运的捉弄，是的，我并不埋怨她，也不会去刻骨铭心地去想念她，虽然我总会在某个悄然的时刻想起她的笑容，她的发梢，她的一切。我一直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有能力埋葬一切，一切你想遗忘的或铭记的，在你毫无招架之力之时，很遗憾的是，我依然有能力拥有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即使她早已消失在我小小的是世界里。

程馨，就是那个以前和现在总在我梦里的女孩，或许将来也会，我不敢断然。

我看着墙角处模糊的字迹，我深知这些字迹已经深入我的灵魂深处，以我鲜血淋漓的血肉为食日日滋生，每每看到这些东西，操场，篮球场，校园远处的小吃店，阅览室，自习室，食堂的角落，我发现她的气味竟然弥漫在整个我的生活里，而我以前毫无所知，现在我则是心痛万分，眼前涌现出一些让我泪眼朦胧的画面，是的，就像画一般，让我不忍挥去。

我和程馨的相遇没有什么后来所谓的浪漫情愫，其实，最开始，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很美很漂亮，而且她回家的时候会路过我家门口，仅此而已。直到那次元旦晚会彩排，我才认识了她，不，应该是她认识了我，而我也进一步了解了她。她是那次晚会的主持人，拥有那时我熟知的主持人应该有的端庄高贵典雅知性聪慧温柔，我再也不能从我略显丰富的语文知识里找出能让我满意的词汇，我记得当时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只有一个词，仙子。

当时我是负责写主持人稿子的，所以在第一次的大型文艺晚会之前就结识了仰慕已久的女孩，这让我激动不已，为此我还专门写了一首蹩脚的歌，竟然在校报上公之于众，这是后话了。我正在后台的角落里有些思想不良地注视着前台素面朝天的主持人，越看越觉着心里痒痒的，暖丝丝的。而就在这时，她走来了，她朝着我走来了，而我不争气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清澈动人的双眼。

“同学，你好，请问谁是写稿子的啊？”这清丽优雅的话彻底击晕了我，于是我便依旧沉浸在一片美好的日光笼罩下，浑身暖洋洋的，就像是忽然躺在了花丛里，被一种难以名状的香味俘虏。

“同学，同学……”程馨的笑脸变得红红的，或许是灯光的原因，我觉得。直到她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连忙看着远处红色的帷幕，转而看着她光滑的额头说：“啊？你说什么？”

“我说，谁，是写稿子的？”

“额，写稿子的啊，我啊，就是我，不就是主持人的稿子么？”

“你？”说完，她以一种我在当时难以理解的神色看着我，好像看着一只蚂蚁驮着一粒大米，完全怀疑的态度，虽说我那时并不注重打扮，可我并不能容忍任何人怀疑的能力，于是我说了一句让我后怕到整个晚上都脸白的话：“怎么？不相信是怎么着？且不说写稿子，就是上台主持，爷都能，只是爷不想干而已。”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了我的粗鲁狂妄恃才自傲，因为我看到了那通红的小脸逐渐变白，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一边陪着笑脸：“那个，程馨同学啊，对不起，小人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对了，你说这稿子怎么了？”说完，我就不管她是否同意，就从她手里拿过稿子，浏览了一下，抬起头，正好碰上她委屈的眼神，心想完了，这都道歉了还不行，得罪人可不是好事啊，尤其是这么一个美女。于是，我提议完事之后请她吃饭，没想到这招还不好使，于是我搜刮了我前半个人生所有的笑话，可笑的事，甚至是我做过的一些囧事都说给她听，总算逗得佳人笑了，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甚至比得知自己得到稿费还兴奋不已。

“行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贫呢，对了，你看，我觉着这，这，还有这，不太恰当，你看看先。”

“额，我看看，你说，怎么改呢？”谈到正事时，我一本正经，丝毫没有一点平时的散漫。

“哎，吃的还好吧，”我抬起头看着今晚的月亮，觉着八月十五的月亮都没有今天的圆和亮，“你看今天的月亮，多迷人啊，看得我都想赋诗一首了。不对，应该是月不迷人人自迷。”

“你真话多，怪不得写的稿子那么琐碎。”程馨给我一个又大又白又迷人的白眼，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真美！”我脱口而出。

“什么？”程馨回头的时候，发梢拂过我微醺的脸庞，让我在温暖的夏夜里打了一个寒颤，我感觉到丘比特的爱情之箭在那一瞬射中了我，虽然我不知到那与我这只箭匹配的箭是否已经射出，但是在那一刻，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尽量用我特有的略显失真的磁性的声音说：“我说，你真美。”

几秒钟地寂静，我都听到了我和她节奏一致的呼吸，都比平常的节律快，然而接着就是一句“流氓”加一句“无耻”，留给我一脸茫然和无奈。难道我真的流氓？我开始第一次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在我这不短的日子里，为了我引以为重的大事。

第二天，当我一本正经地去找程馨时，其实是借着看稿子的理由去套近乎，为此我还推脱了一场篮球赛，而程馨也没有提昨晚的事，到后来我问起的时候，她说那是一句玩笑话，害我苦思一个晚上。

一个月，我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消耗了我成千上万个数不清的脑细胞写出30首情诗和3首情歌，花去我两个月的零花钱，当掉我每天雷打不动的自习时间，才赶上程馨的步伐，把她搂在怀里，当然，只是在僻静的夜晚，因为那是全校正在严打早恋，严到劝退的地步，所以我和程馨鬼鬼祟祟地潜到校园的墙根处，或是在周末的时候跟家里谎称去学校自习，然后跑到城市边缘的小吃店聊天。我和她每天就这么过着小心翼翼又刺激温暖的日子，过着单纯美好的小日子，我曾经以为我的世界就会这么一直阳光横行，彩虹当空，幼稚的我以为生活会一直照着美好延续，殊不知生活就是在坎坷中学会生存学会活着，可那时我一无所知，甚至教导主任分别把我和程馨叫去训导的时候，我依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我以为教导主任就是说说而已，我和程馨大不了表面不来往么，可是我没想到教导主任是想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很不幸的是，我和程馨被学校拉去做了一个反面教材来让蠢蠢欲动的拥有雪亮眼睛的大众阅读早恋的后果。

“真他妈贱！”我在心里默默地狠狠地骂着学校的领导班子，可是表面上我还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我都为我的憋屈样感到悲哀，可我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忍着，期待着奇迹出现，可奇迹不是窗外惨白的月光，要多少就有多少，我也不知道相信奇迹是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我只知道晚自习都下了，可我还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接受者再教育，也不知道程馨现在怎么样了？我都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不是没勇气，而是根本没机会，我一到她班门口，就能看到她班班主任瞪着一双招子恶狠狠瞅着我，好像我是罪人一般，我连程馨的影子都看不着，心里堵着一股气，一股连我都觉着惊慌的火气。当我爸问起我这个问题时，我大喊着跟我爸说了出来，连着两个月来的温柔与恼怒，笑声与泪水，我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说了一句话：“许航，你也不小了，该知道早恋没好结果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考大学。”

“你也不小了……”我一直在想这句话，不小了，还说是早恋，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够明辨是非了，说影响学习成绩，我和程馨的成绩排在全校前20，能有什么影响，可我无处发泄我难以抗拒的情绪，只能在夜深人静只是之时流下我稚嫩痛苦的泪水。

我终于见到了程馨。

在一次周末，我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着，忽然就看到一女生像极了程馨，就快步跟上去，果然是她，那一刻，我感觉天上都是云彩，彩虹遍布天空，可是她并没有我所预料的那般高兴，反而有一种颓废感。

“程馨，你怎么了？”我焦急地想要知道原来的程馨哪去了，我紧紧抓着程馨的手臂，丝毫不管周围人群的目光。

程馨看了我一眼，就一眼，那隐藏着泪水和无奈的眼神让我的心都融化了，她掰开我的手，说了句：“许航，忘了我吧，我明天就要走了。”说完就一路小跑消失在我石化的视线里。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禁不起考验吗？你跑什么，你说啊，你说啊……”我歇斯底里朝着暗淡昏弱地天空一通大叫，质疑这世间的一切。

程馨终于还是走了，第二天我就没看到她，一连几天都是，我也曾经发了疯一般向每一个认识她的人打听，可结果都是一样，她真的消失了，在我美好的生活里撕开一条触目惊心的口子后消失了，留给我满地伤痕。

我不知道当初离开是她的意思，还是她家人的意思，我只知道我曾经认识一个叫程馨的女孩，曾经而已，我现在所拥有的最美好记忆是她给予我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也不知她在干什么，生活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还在这个曾经的美好之地生活，依靠一文不值的记忆。

时时出现在我梦里的一个女孩，穿着礼服，一脸微笑地在空旷的舞台上载歌载舞，我想，她终究只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仅此而已。

现在，我只想满心欢喜，看着周围的一切，生活其实很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