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上

我的脑袋如气球一样膨胀上升

我的忧伤在秋天里，等待火焰的燃烧

我所有的感动，把自己

逼近一处荒无人烟的草地，而思念

已乘着翅膀飞入天际

我不能注视

枝头上，火焰在燃烧，忧伤在燃烧

不能靠近的距离

还有一缕阳光的温度，我触摸着

迷糊的生活，眼泪，跌宕的内心

一只麻雀忘我地飞越

火焰在秋季的枝头疯狂地燃烧

我继续触摸

我的疼，被一条日渐干枯的河流牵动

当我无意间回头，与一缕夕阳相遇

那如火的云，究竟有着多少的愁怨与思量

昨夜西风

在我的衣袖、眼睛，或者睡梦里

一棵干枯的老树

我看见过数不清的树

我也看见过数不清的老树

但看见一棵干枯的老树，让我止不住

泪流满面，还是第一次

它在安源的某个山坡，无名无姓

或者有，但没有人记得

沿着它裂开的枝干猜测，已存活了

百年的历史

深扎在泥土中的根茎，多数已被虫蛀或或剥蚀

曾有多少人躺坐在树底，乘凉或休憩

不知道究竟为何，就干枯了，如人一样

我是在一次沉默的时候，看见了它

走在寂静的小道

隔着云雾，我看见了它

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我感觉到一种隐藏在土地里的深沉

那是一条寂寞的河

四处漂泊，最后又回到原地

一棵干枯的老树，曾经绿叶繁茂

孩童的笑容还在枝干上颤抖

如今，没有人走过

没有人在树下等待春天的来临

只有秋风和苍老的岁月，从枯枝上抖落

当我再一次注视的时候，一根枝干

被风吹断

跌落在苍茫大地

在这片土地上

奔波中，我又一次与坑背在宇宙之光中嬉戏　

清澈的小溪，我与流水共同休眠在一个大地　

手掌中的小白花是梦中的那一朵　

我每天都要攥着它在村庄里流浪　

自从我生在这片土地，我就在此流泪和　

欢笑。当我躺在绿色的草坪上　

是谁用一抹烟云将我陶醉　

在梦中，我写下一个陌生的名字　

啊，让我告诉大地我是如何写下这个名字的　

因为我在这片土地上　

突然之间失去了最初的梦想，冷雨敲打着破旧的窗　

河流是一面旗，在风中流浪了千年　

最后在这里停止了呼吸，全部的呼吸　

村庄脱去了那件破旧的衣裳　

树叶纷纷逃去，朝着地狱的方向　

风啊，风　

我只能与这片土地一起在狂风中　

将黄色的枯叶堆成一只小船

火焰，心中的疼痛

那一抹夕阳以一种死亡的火焰将坑背遮笼　

而你面色苍白、忧心忡忡，向着历史的风车　

在这片破旧而温情的土地上转动　

我的天地，沉默不语，在这孤零的时刻　

我如何将毁掉的日子纯洁地继承　

一条河流从我的眼皮上流走　

从灵魂中，长出黑夜的粗根和苍白的眼神　

“你心中隐藏的事物重又表露　

一个刚刚诞生、苍白、蓝色的村镇　

便从你那里汲取养分”　

我的坑背啊，生存与死亡在我眼中已失去了光彩　

像那冬天被霜打的茄子一样：　

我只剩一只手和一只眼睛向大地起誓

上帝的忧伤　

从深秋的稻田里起飞　

透过寒冷的雾气，上帝的忧伤　

正悄无声息地被朴实的农民收藏　

村庄是一张白纸上的黑方框　

而在其中的我，被黑方框包围着　

在世界的眼里，我的忧伤，气味　

是否被作为卡夫卡敏感细胞中的　

一双被淡化，忽略了的忧郁的眼　

我猜，对于上帝来说，忧伤　

只代表一双探询的眼睛　

被确认脱离了群体的轨道　

几秒钟，又扑在灰蒙的玻璃上　

如此颤动的形式，反而有点失真了

或许，因为上帝的忽略　

我始终只是一个被闲空的载体　

安全，忧伤，一言不发　

深秋，去看看草原　

我慢慢地向那群羊走去　

它们的缓慢让空旷的草原更显空旷　

那不是一群雪白的羊，那种白色　

是一种陈旧的白，而且中间夹杂着几只黑羊　

像是我们的生活充满酸甜苦辣一样　

在深秋的草原，寒冷紧一阵慢一阵地　

在大地里发抖　

我默默地注视着缓缓移动的羊群　

忽然发现，它们正吞食着阳光　

当我走出去时，我还听到它们吞食阳光的声音　

仿佛一夜之间，有人卷起了那快花团锦簇的地毯　

也仿佛一夜之间，有人在草原上　

铺了一张雪白的席子　

深秋，去看看草原　

这种看，不是旅游者的那种观看　

也不是商人的那种考察　

而是一颗心海阔天空的遐想　

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相互照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