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爷爷说自从他们的不知道那一代祖先

从江南那边迁居到这里的时候

那山就一直在的了

他还说曾祖父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就是关于那座山的

临终前曾祖父告诉爷爷

要是自己能再活一年

哪怕拼了老命

他也要爬上对面那座山的山顶

看远方的城市和风景

（二）

爷爷说从他的视线能够看到对面那座山时

那座山就天天陪伴着他

就像眼睛上的睫毛天天陪伴着眼睛一样

他说他不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

也许还是山

也许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城市

或许也有可能是一个偌大的断崖

他只知道他每天起床的时候

能看见那山上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几座茅草房

和那像驼峰一样的山峰

他只知道每天干完农活要放工

在地里小憩点燃一根叶子烟

大口大口的吸着的时候

会看着那山发呆

自己也不知道想什么

（三）

所有的老人都像曾祖父一样

带着那个对大山的遗憾

进了自己刨了一辈子的黄土

爷爷说如果他也有遗憾

不是还没看到我出人头地

而是他也没有登上过那座山

尽管它从黎明到黄昏天天都这样陪伴着他

尽管从童年到晚年它陪伴了他七十年

尽管抬头看见的是那座山

低头看见的还是那座山

（四）

爸爸也说他早上起来在门口洗脸

晚上回来在门口洗脚

看见的也是那座山

奶奶和妈也这样说

外公也这样说

只有外婆走得早

我没听见她说过

昭通柳溪乡大多数的人都这样说

那座山到底有什么神奇

居然让那么多人把遗憾带进坟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