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不负姑苏三千年听晓

发表于-2011年05月16日 上午10:02评论-2条

我记得诗人张籍在面对姑苏城外的寒山寺时是惆怅无知的,想当年的姑苏城外,寒山寺里也是没有现如今的火爆气氛的。所以张籍,他即便是惆怅无知时,还是一个人的。没有人可以与他分担些忧愁,因为甚至是没有人可以了解他的忧愁。

张籍依旧寂寞,张籍依旧是张籍;夜还是夜,江南也依旧是江南。可怜的江南之夜却不是寂寞的,夜色遥映江南,江南小看诗人。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哪怕是诗人他自己,他自己也是不知道,意外的:原来寂寞,也是一种灵感;原来灵感,就是不请自来的寂寞啊!

张籍的意外是一种幸运的意外,至少他自己不认同那个惆怅的失眠之夜是一个意外。他只是习以为常的写诗,发泄或者说是渲泄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忧郁。他自己尚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仅仅二十八个汉字而已嘛;这样的文字,他以前不知道会即兴写出多少,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可偏偏就是以那一首《枫桥夜泊》,让我们后世的顶礼膜拜者记住了张籍。我们仰望其不止,张籍只是回头用依旧惆怅的表情对我们说,“别想了别想了,想通透了也想不出诗句来的;如果不去刻意的思索,句子反而会自己从我们的大脑里跳跃出来。”

张籍在给我们说这些话时,他身边一定是有位也和他一样寂寞却不忧郁的书童的。从自己宁静的老家走向同样是有宁静特质的江南,这中间的路途里也一定是要有我这位书童陪伴的。诗人更多的时候是无语,书童却不是。

我爱叽叽喳喳的说些诗人可以懂得的,这个被叫做江南的地方同样可以了解懂得的语句。诗人不是没有去听,而是他根本就不会理会我的语句。诗人都是孤苦的呐喊者,我也算是的吧;诗人也都是清高的聆听者,我不是,张籍却是。

张籍爱沉浸在自己的诗歌意境里,他的确是清高,甚至都有些是孤芳自赏了。诗人在孤芳自赏时,那个我是没有打扰他的。我不爱那种孤芳和自赏,所以诗人他在孤芳自赏时是永远看不到我这个小书童的。

在那个有霜的夜半姑苏之外,诗人是在船弦之畔吟诗的。那份乌啼月落之景我也是有看到过的,因为我也是呆在过那条可以看得到渔火的船上的。只是诗人科举之后,惆怅依旧,独自一个人坐于船仓前品酌。我不懂喝酒,也不懂科举,兴许诗人在嘲我痴笑时说得更对,我甚至连惆怅都不懂,都不知。

不懂就不懂,不知就不知吧,即便不懂不知又如何呢?我只明白一点,所谓的酒,所谓的科举,它都是与依旧的惆怅挂在一起的,它是一种无须言语表明的烦恼。不然为何,诗人在每次提及时都是一幅不开心的模样呢?

诗人在那个船上的夜半时分愁笔添了很多的文字,但随即又将其抛与江中了。我想去安慰诗人几句,我最终没有走出船仓:诗人在惆怅的时候,脾气不好!这是诗人自己说的,我还没有真的看到过。诗人还说,一个清高的诗人,其实也是一个落魄的诗人。一个人的时候是自由,一个人的时候也悲伤。

诗人喜欢这种自酌自语,诗人也乐得沉溺在那种声高喝寡里。我大概是想通透了,诗人本性就是如此吧。所以,他能够在没有灵感的时候借着突兀的酒劲吟出有绝美意境的诗句来,而书童我就不可以。惆怅确为诗人的本性,突兀也是诗人的个性,我不可以临摩到半点,分毫亦差千年。

诗人坦言,他偶行江南,幸游姑苏;他在姑苏城外的这边和另外一边所萌生的惆怅其实一样,姑苏之景也是一样。而为何只有在姑苏写的诗句里才有如此深厚的惆怅?诗人也是疑问。

那还有什么可能呢,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所谓江南之内的姑苏,他也是有着和诗人一样的秉性,一样的惆怅!诗人在千年之前一定是生在姑苏之家的,姑苏姑苏,千年静淑!故人得遇,定不相负!

诗人扶船直上,碎步前行,我尾随其后。诗人是要去夜半之后的寒山寺的,我在其后,诗人需要书卷,诗人的书卷也一直是由我保管。

寒山,拾得仍是在世间争论,诗人没有去理会。诗人的脚步在走进寒山寺后渐渐明朗清晰起来。

夜行人说,诗人是在约会姑苏,前世今生,山盟仍在;

僧人说,诗人是在相逢姑苏;劫波渡尽,恩仇一泯。

而我也想说了,无论何种笑说言谈评论诗人,诗人都是无愧的。毕竟他带给了江南和姑苏一首好诗,他没有负于姑苏。连一瞬间的辜负都不曾有过!?

那些因此而流传了三千年和一千年的传说,还有传言现在的我一刻都找不到了。我只了解,当年诗人是有走过姑苏的。姑苏的城墙那么高,那么辽阔,使诗人只在临时的一瞥里便想出了与江南与南国相关的诗词歌赋。诗人是因着诗歌而咏出江南之内的枫桥还有夜泊的,而江南也正是因着诗歌才让后世的所有人记住她和吟诵她的那位才华横溢的诗人的。

江南因此在后世变换容颜的多情岁月里,反复驻足凝望。我在猜测她一定是想念那位诗人了,诗人没有辜负姑苏,没有遗忘江南。所以江南就笑了,就哭了;所以江南就露出悲喜,撒出忧乐。姑苏是江南诗意的影子,姑苏是江南醉意的性子,姑苏也是江南最忘情最多姿的眸子。姑苏在后世看到了许多类似诗人模样的寂寞脸颊,姑苏以为那就是千年后依旧风流倜傥的诗人。

只有江南是在心领神会,她看到了那些诗人并不是千年前的那一个诗人。江南说,因为她没有从那些人的眼里看到冷漠的忧愁。江南淡笑一声这样说后,又不淡笑了。呵呵,江南也习惯上了冷漠,忧愁。

想必那姑苏城外的寒山拾得,依旧是在的。我大约可以在隐约的梦里看到他们,他们隐退在淡淡的墨竹旁边。有浓郁色彩的布衣书生是而后才到的,他不理会寒山拾得的争吵,他直接往寺庙里的白墙边走去,他手提着一杆大豪笔,他身后跟着的是端墨砚的书童。

寒山拾得停止争吵便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宁静诗人的安静书写,在宽广的白墙壁上,诗人疯狂的写下了风格各异的三十二个大字。

诗人在我的梦里没说话,我也是,我是用沉默的诧异惊醒在梦里,清醒在梦外的。惊醒和清醒的时候,我居然都是幸运而巧合的身在江南,身在姑苏。也许那个诗人不知道,但江南肯定知道;哦,对了,还有姑苏,她知道。

我醒来之后的时光一直都是在姑苏城里度过的。

姑苏城里风华,城外如烟。行走在姑苏城里,看正值芳华年岁的五月合欢树,听早已步入花甲之龄的袅袅唠叨声,人就很容易陷入不进不退的恍惚之中。到底岁月爬行的轨迹是在哪里?到底时光沉淀的烙印又是在哪里?

要反问且追究这些答案的人,他一定不是生在姑苏长在姑苏的人。真正在姑苏落了根的人是不会如此反问的,姑苏之内多香客,他们会偶尔烧一祝香,带一捋雾,他们就是不会添一处问。

姑苏城外因此而乐得逍遥,穿过忙碌了千年的大运河,走进石湾水畔的第一座桥,念出桥联,跨过桥洞。走水路的小船便可直入姑苏。香樟的叶子在雨里雾里阳光里都是新的,他们倚在桥畔,迎接着古往今来的过客。

那么,姑苏在此年迎接我的时候,她有没有因为我而产生熟悉的感觉呢?那个三千年前的传言,那个一千年前的诗人,书童,还有那个在此年间早已化作云淡风轻了的梦。

我还记得姑苏,所以我仍旧来了。

我还念念不忘,是因为我真的忘不了!姑苏啊姑苏,你可知道,所谓回首,即是千年!而即便是千年,它在我的回首里又算得上是多久呢?姑苏姑苏,千年静淑,故人得遇,定不相负!

姑苏城里香樟远。有点墨水的长者在走进姑苏城的时候总会吟出一两句诗,是祝兴,也是附和;有经验的阿婆却只是笑,她看到香樟清晰的皮肤文理,她说,此间绿叶,就叫做章,是文章!香樟是一种书写,也是一种纯情。

午后姑苏,城南不映,我在一片碎落的阳光里又想起了千年前的诗人,书童。诗人和书童都是不负于姑苏的。

书童辗转不走,他对我说,我也是不负于姑苏的。我笑看他们在我的天空里渐行渐远,我追不上,也不用追!

只有姑苏,她像一首曲子,悠远悠远哪。她就这样满怀青春的,沉默地行走了三千年!我没有负她,一点都没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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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亦源推荐:亦源
☆ 编辑点评 ☆
亦源点评:

姑苏三千年,厚重的历史,丰富的文化底蕴,成就了数千年的风流,
在文人的吟唱里,象一首绵延的歌,流淌在人们心间。欣赏!

文章评论共[2]个
亦源-评论

问好朋友!at:2011年05月16日 上午10:49

文清-评论

问好老朋友,拜读佳作,请茶!at:2011年05月16日 中午1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