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头老大是一只聪明机灵的猴子，而且还是一家小小的马戏团里很有人气的动物明星大腕。它会驾驶独轮车，会走钢丝、会钻圈跳高做游戏，甚至还会默契地配合魔术师玩魔术、耍杂技。它是真正的猴头老大，主人不在时它是当然的头领，代替主人管理马戏团里小猫小狗等其他动物明星。五六年前，猴头老大是一位真正的猴王，被主人从大山里捉获，并被训练成为一只出色的马戏明星。多年来这只猴头跟随主人走乡窜市、闯荡江湖，可以说是风头出尽、风光无限，多是享受了人间的种种富贵荣华。可惜好景不长，马戏团最近被解散了，主人不得不把猴头送回了当年它出道的深山和猴群。猴头老大被最终放生了。

山还是那座山，猴群也许还是那个种群，然而，时过境迁、岁月如风，猴王已经换了几茬，我们的猴头老大再想夺回猴王的地位已经不可能了。几次想进入、融入种群，都被猴群打了出来，猴头老大很快地明白了过来，不能回归这个曾生它养它的种群了。回不去了，这些年被不断地训练装模作样地去学做人，它已不知道如何回归山林重新做个猴子了，也不能为同胞兄弟姐妹接纳，它也不再能适应这似曾熟悉的丛林生活了。再说，习惯了马戏团衣来伸手、食来张口的豢养生活，它也失去了丛林里的采果觅食能力了。主人平日里教它的那些花拳秀脚、游戏杂耍的本领，对于它在丛林求生却是毫无用处。和人类的生活相比，这原野猴群的风餐露宿、生吞活剥的艰难日子它好像也难以忍受了。想来想去，猴头老大还是决定离开山林，经过长途跋涉，最终还是找到并回到了被放生前马戏团所在的城市。不过，它们曾住过的马戏团房屋已经找不到了，这里已被拆迁推成一片平地，也不见了主人的踪影。经过几天流浪，猴头老大最后在城市边沿的一片林中大树上定居了下来，因为附近有一处人类垃圾站，那里能够找到香蕉、花生和水果饮料等各种各样丰富的食物。

猴头老大蹲坐在树杈上，注视着树下过往的行人，希望还能遇见它的主人，那个比自己高大不了多少的人类老头，再能带它回到马戏团。它还记得，当年被从深山中刚刚捉来的最初日子，它曾多次解开脖子上的项圈试图逃回山林，后来由于主人总是给它一些好吃的东西，还训练它学会很多游戏本领，也就渐渐地习惯了马戏团的生活。尽管，作为一个猴头，它并不明白主人让它给人类观众表演各种游戏的意义是什么，懵懵懂懂地被人耍了多年，为了取悦人类它被主人严厉地反复训练，吃尽了苦头。不过看得出来，人们确实喜欢它。它总能把人们逗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特别是每当它开场时披着大红斗篷、驾着彩车出场亮相和终场谢幕时，人们总是对它热烈鼓掌，它和主人都是一样的风光得意。

猴头老大习惯地抬手去摸脖子上的项圈，才记起多年来锁住它的项圈和链子几天前放生时主人已经为它摘去了。它有些伤心，如今是自由了，也不会被人们无端地戏耍和捉弄了，但自由对它却失去了意义，它已经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它用忧郁伤感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繁华热闹、灯红酒绿的都市人间，它明白，人类的社会终归不属于它，不管它模仿人类行为多么传神逼真，人们永远都不会真正把它当人看待的。是啊，大凡被人类遗弃的宠物都是这样的命运，它们既不能再回归到自己出生的种群，也不可能最终融入人群。我们这只被放生的猴头老大，日后将要面对的艰难岁月，也许只能是在这猴群与人群的种群边沿世界里，苟且地讨些生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