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谜一般的存在。
自从涉足了那处已废弃的宫室,淳安公主便始终被那莫名的音乐困扰着。
似是前生,已听闻的神曲仙乐,在今世重又唤起记忆。
废弃的宫室里荒草丛生,阴森可怖。淳安只想在那里寻找到什么。
宫里上年纪的老宫人讲,那里快一百年没人住了,传说那里有鬼魂出没。
淳安无惧,然而看到从荒草丛中露出的那具枯骨,亦不免心惊肉跳,尖叫连连。
干枯的骨骼,还紧紧握着一把生锈的不知名的乐器。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一把琴。”
淳安伸手去拿时,一下子就从枯骨的手中抽了出来。
问教坊的宫人,才知道这是箜篌。一个双目昏聩的老乐师,将箜篌打磨了一番,用松香擦拭,又光亮如初。
“公主,待老奴为您弹奏一曲。”老乐师的手依然那样灵巧,十指春风拨动琴弦,声音似行云流水般动听。
淳安兴奋地拿起箜篌,跑到父皇面前,表示她要学习这精妙的乐器。皇帝对淳安最是疼爱,便叫教坊最好的乐师来教习。
那一夜,淳安听到神秘的箜篌之音,指引她从床上起来,带着箜篌到最初得到它的荒凉之地去。
一袭雪白,丰神俊逸的男子,伸开双臂迎接她。
“绻思,你回来了,有我的箜篌召引,你就一定会回到我这里。”
淳安懵懵懂懂,投入他的胸怀。
“郎君,你是谁?我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离去的太久了,绻思,你不会忘了你的抒远的。我们像从前一样,我弹箜篌,你跳舞,可好?”
洁白的一地月光里,两个人,乐舞相对,相依相偎,情意绵绵。
淳安坐在他的怀中,由他手把手教她弹奏箜篌。
不知不觉,天色渐明,淳安发现自己还是在床帏中醒来。
“抒郎,抒郎,你在哪里?”淳安依稀记得梦境。近侍宫女赶紧上来安慰:“公主莫慌,是做梦了吧。”
“不是,不是梦,好像真的一样。”淳安不愿忘记梦里美好的情景。
再去那废弃冷宫,依然如故,荒草堆中枯骨,仿佛一切都已化为云烟。
“是你么?尸骸已朽,莫非精魂未散?”
淳安将手去抚那冰冷的骨骸,只觉孤寂苍凉。
至夜间,淳安又听到箜篌之声召唤,抱起箜篌奔向冷宫。
“抒郎,抒郎,你不要走,我只想我们能这样,永远在一起。”
抒远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在怀中,落泪无言。
淳安依然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上天不为她保留这一切的美好。
长此以往,淳安形容消瘦,憔悴不已。皇帝得知,立刻派人拆了那间冷宫,将尸骸移出,埋葬到荒郊。
那一夜,抒远白衣飘飘,长发掩面,游走到淳安床前。
“抒郎,抒郎,你告诉我,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梦非梦,实非实。绻思,你已经不是我前世的绻思了,人鬼殊途,你我鸳梦难续。我用了那么久的时间,守候的,不过一场虚空。是时候,我该去了。”
抒远最后吻了淳安,便像风一样,消失在淳安的梦里。
淳安从宫中人的笔记上,知道了百年前的事:抒远是教坊的琴师,善弹箜篌,绻思是教坊舞女。两人倾心相爱,竟为皇权拆散。绻思被皇帝纳为妃子,抒远万念俱灰,在冷宫中疯狂的弹奏,直到死,方休。
箜篌者,空候也。
一年后,淳安公主未嫁而薨,随葬品止一箜篌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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