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再次与你不期而遇。你依然一如往昔的微微拧着眉,眼眸里充溢着迷迷茫茫的怅然若失,略有些干裂的红唇稍稍抿着,整个人都被一种若隐若现的轻愁紧致包裹、不复我们相识之初的神采飞扬。
我发现,你常常独自沉浸在专属自己的小小蜗牛壳里,自怨自艾着;然后,再黯然地一遍又一遍舔舐着自己隐形的伤口……
你常常会对着某一处川流不息的人群,面无表情,只是莫名的发怔。那种冷漠至极的神情,会灼痛每一双试图关心你的眼眸。
你的眼眸依旧清澈而明亮,令人一见之后难以忘却;而你的心扉却沾染了丝丝缕缕的尘埃、失却了往日的轻盈与灵动,紧紧地关闭着,仿若固若金汤一般,倔强地拒绝着每一个试图走近的人。
不久之前,你曾经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那段记忆至今犹新。你说,和老公的情感犹如平平淡淡的白开水,没有任何甜蜜的味道,却被迫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刻刻相厌”;你说,与婆婆纷争四起,每每聚集一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你说,孩子学习成绩不太理想,是老师批评的主要对象……
而现在,你竟然连诉说都懒于启齿了,你说,自己真的太过疲惫了。我知道,有千言万语丛聚重叠,深深埋藏在你心底,任凭它生根发芽,任凭它开花摇曳,甚至硕果累累;而你,似乎除了无能为力之外,也只能无语神伤了。
没有人能真正明白你无时无刻不在忖度着的,究竟是什么问题。也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你的心房深处,因为你的心扉,拒绝向别人毫无防备的敞开。
你也常常会缩在无人的角落里,喃喃自语。恐怕那细若蚊蚋的声音,别人是无法清晰可辨的了,惟有你自己,才能心知肚明。
你,已经很久很久未曾触摸过纸和笔了。我记得曾经的你是多么喜欢写写画画、信手涂鸦的呀,可是现在,你究竟怎么了?难道,就是为了你所描述的、那林林总总的“不完美”吗?
你迟迟不愿执起笔,记载下自己任何点滴的心情,仿佛那笔,其实不过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幻化而成,正吐着红红的芯子觊觎着你,令你望而却步,更别提大胆的去碰触了。你以为,只有这样一回回的逃避,方能与它彻底隔离开来,而无须心惊胆颤地与之难解难分。
曾经,你也尝试过与热热闹闹激情起舞,放任自己无休止的参加朋友聚会,以为聚会的人影浮动可以暂时让你抛却烦忧,可以让你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宁。可是,每每曲终人散之后,你又会咀嚼到孤寂的苦涩滋味,它缓缓地在你的口腔中纷纷汇合,再静静地流淌到身体的每一处脉络……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感觉,挥也挥不去,驱也驱不散,它如影随形,与你缱绻不休。任你百般懊恼,凭你好言相劝,随你无计可施,它仍旧时刻相依,丝毫不肯有些许的懈怠。
或许,真的没有人能明了你的快乐,有几多困难;你的哀愁,又何其沉重。只除了,你自己;而那个可悲可怜的自己,却一次次被你绝情地关在心扉之外,无可奈何。在晨曦微现时,在阳光普照时,在华灯初上时……它只能无精打采的四处游荡,踟躇在无家可归的荒山、乡野、街道……每次,它鼓足勇气来轻叩门扉,声音由远及近,由轻及重;而你,总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与它无言的僵持着,就是不愿轻抬起你那纤纤素手,只为逃避与它亲密无间的每一瞬相处。
不计其数的闭门羹,令它心灰意冷,踉踉跄跄地躲开了那扇让它挫败连连的门,也在悄无声息里避开了与你坦诚以对的每一个契机。
渐渐的,它迷路了,再也寻觅不到回转家园的正确方位。
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并没有给你带来意料之中的些许快感,你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更加忧郁。
你说,其实你不想像水上的浮萍,没有丝毫的根基,飘来荡去的杳无目的。
你说,其实你也不愿浑浑噩噩、欠缺激情的度过一生。
你说,其实你也渴望着能“轻轻拨开闲云雾,放出光辉万里清”!
你满含着期许与希冀地问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沉吟了许久,才轻描淡写的说:不要逃避,面对自己。
其实,朋友,你知道吗?当我们每每需要面对一个使自己害怕的人,一桩令自己恐惧的事,一份使自身不安的心境时,唯一能够克服这些感觉的状态,便是去面对它,毫无畏惧地勇敢去面对,而不是思索着如何去逃避!更不能将自己干干脆脆的深锁门庭,与世隔绝,仿佛这样就能让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而不需要再去花费多余的气力去发现问题、找到问题发生的根源,直至最终解决问题。
逃避,只不过是我们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一旦存在了,就会一如既往地存在下去,直到它依照事物的正常发展规律走至消亡的那一天。我们可以欺骗自己说,它其实已经消失不见了。暂时的麻痹之后,你的眼睛和你的心灵会无比坦白地告诉你,其实它一直是客观存在的,只是你一直拒绝去发现而已!
很多的哀伤,只是我们在无意之间埋下的种子,所以才有了今天让我们不愿去接受的苦涩果实。我们期冀着能得到快乐,哪怕是极其短暂的。于是,我们会因为这刹那间的快乐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常常会令我们后悔不迭、懊丧不已;而这个事后的悔恨,有时也能让我们的一生都慨叹、唏嘘不止。
痛苦是因为你将自己弄得走投无路,你的心魔在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告诉你——不要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它们是面目可憎的,只要你将自己关闭起来就安全无虞了,这是最简便的一条路——逃避!
于是,你听从了它的“善意劝告”,结果,你逃进了厚重墙壁里去,自此你就安全了吗?你的心灵在你的身体里面,你又如何去逃开自己的心灵呢?
面对自己,这的确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们何不尝试着让做起来容易说起来难呢?
面对自己,轻轻的打开心扉,你就会出乎意料的发现,其实无须费力,就能接触到外面明媚的阳光。
面对自己,你就会欣喜若狂的发现:天这样的蓝,树这样的绿,生活,原可以这样的美丽!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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