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搬”出来的义趣

一

星期一，单位开始了整体搬迁。

我在这家单位已经工作了七年。“七年之痒”那是夫妻间的事。我对单位的感情却是与“年”俱增的。

尤其自豪于眼下仍然矗立在天光云影中的办公大楼！

单位的职工不少，一百多人。但却属于四级编制。一个四级单位能够单独地拥有一幢办公大楼，这在油城是很少见的。

并且，大楼的位置优越，北面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南面是这座油城的一条主干道。往西步行一刻钟左右，就能到达油田总部。

大概，这正是它的厄运所在吧——

我们要搬走了，大楼要爆破了，可它还那样“年轻”，“楼龄”还不到十二岁。取而代之的，将是一幢高层商品住宅楼。在高价的呼唤声中，它已经在设计师的蓝图中开始嘎吧嘎吧地拔节了！

我们的“新家”，我已经去看过好几次了。要从现在的地方往东走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红砖墙垒成的长方形的院子，近三十多间平房。

这个“新家”其实是我的老相识。二十年前，我曾是一名不错的中学教师，中间隔一条公路，平房在路的左边，学校在路的右边，隔路相望。那时，这些平房是干什么用的，现在记不起来了。没想到，经历了二十年的风风雨雨，它们仍然健在，更没想到，二十年的职场闯荡，到头来，自己又回到了老地方，缘份还是宿命？

大楼爆破的那天早晨，我还是悄然地来到了现场。只一瞬间，我怀揣七年的自豪，便寞然倒地，先进的爆破技术，竟然没有什么响声，只是涌起的尘雾，谜了我的眼睛，有些发红。

回到单位“新家”，徘徊在平房间，心里莫名地平静不下来。物来则应，过去不留，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然而修持不够，仍然要想。热闹的地方还是不要待，因为热闹就要时尚，时尚就要常变，常变不常寿。办公大楼吃的就是这个亏吧。倒是眼前的这些平房，地处偏僻，没有热闹，还没有人惦记它的价值，把它“开发”掉，让他们能各按命理，卑然长存，得了个“长寿”之果。致于自己，转来转去，又转回了原地，该怎么说呢？

不能多想了，有人喊我去唱红歌。再住几天，单位要举行一场唱红歌比赛。学唱红歌，品味经典，回到过去，正在成为一种时尚。这是对的，或许，偶尔地往后走走也是一种前进！

二

单位搬到新家后，买了两条成年狗，看家护院！

“同样是两口子，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我是说，同样是两条狗，做狗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拴在门口大树下的这条狗，一幅“自来熟”的嘴脸。第一天，它见了人还旺旺几句，第二天，它好象把所有的人认全了，见了谁都摇头摆尾，老熟人似的。下午，我从它面前过，它竟竖起了两只前爪，要跟我握手。怎么，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我笑着骂这畜牲。做了狗，就该本本分分地做狗，充人是充不像的。别的不说，你的嘴巴就不象么！人的嘴巴长在面上，两张肉片多有弹性，你的嘴巴长在面下，两块铁片，硬梆梆地，真要做人，你撮起嘴唇，装作撒娇的样子给我看看？我这样数落它，它竟不恼，真是条好狗！

另一只狗拴在西面的铁栅栏上，这是条暴脾气的狗，我认定它是狼狗的后裔。它见谁吠谁，六亲不认的样子，今天吠，明天吠，伴着吠声，还要往前一窜再一窜，把铁链挣得哗哗响，嘴巴外围全是唾液白沫。

我不怕狗，但讨厌它的吠声，既不绿色，又有公害。据说，狗记吃不记打，看来，要让它闭嘴，打它是没用的，只有喂它好吃的了！

晚饭后上网，很多信息一如既往地在微机上争相喷涌。自动弹出的窗口，猛不丁地就传出嗷嗷的叫声。某某女星洗澡被偷拍了，某某女星陪睡价钱要高了，两明星又在对掐，两名人开始对菠公堂，老套路了，都是在炒作，不就是为了出点小名吗？闹出这么多不干不净的动静来，犯得着吗？名声真的那么重要，不惜臭名远扬？有狗叫声从窗户传进来，这提醒我喂狗的事，起身去厨房，从晚饭的垃圾中淘宝，拣出几根肉骨头，用塑料袋装了——明天，我要喂狗！

早晨上班，先遇到门口的狗，我把塑料袋高高举起，朝狗晃了晃，等它的眼睛放出光来，我再悠然离开，径直走向西边的栅栏，拴在栅栏上的狗已经开始吠叫了，我赶紧把骨头扔给它，它低头嗅嗅，然后就啃起来。好个畜牲，看它快要吃完，我转身要离开时，它突然又对我吠叫起来，没办法，看来，明天还得继续喂它。如是三天，它终于不再对我叫了！

狗不再叫了，于是我不再喂狗！

三

偏僻的地方，什么也不愿意凑前，手机信号也不愿意来。接个电话，总是时断时续，话往往说到一半，手机里就传来嘟嘟声。

开始几天，只为没能完整捕捉对方的信息而感到遗憾。有一天，在上班的路上，碰到文友a，甫一见面，a便怒目相向：“了不起了吗？电话打到一半就挂断，什么意思？”。顿感事态严重。一个个解释显然不可能，要是上级领导也这样误会，祸可就惹大了。

绞尽脑汁，想出了解决办法：手机一响，先看来电显示，制定好应急预案，一旦中途掉线，马上找座机回过去。

平时，自己比较懒散，手机里没有储存几个号码，所以，这几天一得闲，就往手机里输号码，输名字，手机和储存卡满得总感觉要爆炸。

过去，手机里没有名字，有了来电，只显示干巴巴的几个数字，现在手机里有了名字，再有来电，干巴巴的数字就不好意思显身了，相应的名字会生动地跳出来跟我打招呼，亲切极了！

几次过后，我忽然开悟了！

竟联想了苏轼的一个故事。苏轼和佛印是好朋友，但两人喜欢斗嘴。有一天苏轼问佛印：“你看我像什么？”佛印答：“像佛！”苏轼暗喜。佛印接着问苏轼：“你看我像什么？”“像牛粪！”苏轼答完，自认为得了便宜，就回去跟苏小妹显摆。苏小妹听后说，“学佛之人讲究明心见性，心里有什么，就看见什么，人家佛印心里有佛，所以看你像佛，你心里牛粪一堆，所以看人也是牛粪！”苏轼听后大愧。

是啊！手机里有什么，才能显示什么，这正像人心里有美尽见美，人心里有丑尽见丑。

好象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现在看来，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存着疑问：如果心里无美，眼睛睁得牛眼大，怕也发现不了美。

那么，单位搬家伊始，我还是在心里多存些好吧——偏僻好，安心；平房好，接地气；

没暖气好，清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