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低调的颓废
阳光清淡而干涩。
窗帘极力地要掩饰些什么。不堪一击的。是空气。
宿舍地板上搁置着厚厚的杂志。不需要任何装饰。单是黑白分明的色彩,就足以撑起整个屋子的黑暗。
雨,像魔咒一样盘亘了整个五月。铺天盖地的潮湿,将视线最末端的呼吸浸染成涅白的寂寞。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用筷子轻敲起暖气管,清脆,却让人愈加寒冷。还未及炎夏,桌上的几个苹果就已经腐烂,醇香中混合着隐隐恶臭,几乎让人窒息。信手将其扔出窗外,看着它们败烂在粗壮的树根下,怅然有些不舍。地板上凌乱地丢弃着几只断掉水的中性笔,躺在一张张泛黄的白纸上。文字,倒显得格外低调。
孤独和寂寞有着最本质的区别。对我来说,一切繁冗的事物中,睡觉大概更容易些。冰凉的棉被压到身上。顿然感到了沉重。仅是沉重而已。其余的。没有任何的感觉。
没有梦。像是冬日的暖阳。纯净、透明。
2,恻隐之寂
生活,总是太过拘谨。就连无尽漫长的生命也夹在渺小的时间罅隙中。没有一天和一年的概念。一吸一止总显得狭隘、微不足道。从未察觉,日出与日落竟然如此的循序不断。
校服是用黑白相间的软布料制成,就像是追悼会上穿的葬礼服,穿在身上还算是舒坦,可精神却减了一大半。学校通知栏上写着大大的敬告:近日来社会局部动荡不安,望同学们周末尽量不要外出。如需外出请结群前往,且勿行至人群稀少的地方。
清晨的时候学校大门紧锁,在操场徘徊了数圈后,还是决定跃墙而出。没有太阳,没有风。即使将瞳孔放大一百倍,视网膜上也不会出现繁华的街道。这个时候任何蠕动的东西,都可以堪称风景。
百货大楼下,跪坐着一个约二十岁的女学生,手里攥着一些零钱,身侧放置着她的"故事"。父母的死亡证明、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她的一些现况。她的眼神若藤葛一般缠绕在行人的目光中。病恹恹的石灰地板上,有被她眼泪洇湿的痕迹。行人每向她丢下零钱,她便俯首一叩。我沁头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三张一块钱,放在地上,她抽泣着说了声"谢谢"。
从来都是被一页页的方块字囚禁得灵魂溃烂,然后变得木讷呆滞。在一个久远的梦魇中独自逃逸,可却找不到出口。一个死者干枯的心脏发出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呼喊,依然无济于事。
我将一枚冰冷的硬币抛向空中,随后一声清亮悦耳的响声。没有人发现它,包括我。留下的是我愈行愈远的身影。
3,链动锋芒
化学老师是一位花甲老人。很喜欢上课。他的办公楼和教学楼遥遥相望。可课余之际,他总是第一个冲进教室,不厌其烦地翻开书讲题。班主任说他很有责任感。其实不然,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最怕寂寞,忍受不了无人时刻骨铭心的孤独。他们很喜欢孩子,即使是那些抽烟打架的坏孩子,也都能令他们笑逐颜开。我们根本不懂,不懂他们究竟要得到什么。
青春期的学生,上课总是发呆。即使是在喧嚣的人群中,心灵最深处的苦恼也无人明了。记忆,最容易使人沦落。总想穿梭在任何时间空间的隧道里,恣意地停留,为所欲为。突然,头有点痛。随手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在烟雾中带灵魂独自离开。
越往前,记忆就越是紊乱我的行程。骤然一阵风,将记忆吹得粉碎。可我们却不能自已。
那些我们的寂寞,在记忆中肆无忌惮地游荡。苍白,苍白,苍白,被称为死寂。
4,死亡,像是一朵绽放的花
最初的梦,许下承诺,却忽略了那盛大的死亡。
高一的一个女生,因失恋站在四楼的窗口要跳下。楼下蜂拥了一大群的学生和老师。有人高声怂恿要她跳下,我立即想到了她坠地时鲜血淋漓的画面。闹剧,最终结局都是不了了之的。后来听说她没有跳,只是患了精神分裂症。对生命的漠视者,是她自己。
从来都没有感到生命的珍贵,直到那天4.8级的地震降临我们市。初震时,班主任的一声"跑"打乱了凝滞的空气,不到30秒,整个教学楼就空无一人。到操场后女生们分别相拥,庆幸自己还活着。然后纷纷给家长打电话。在冲下来的时候,我跑到楼角突然想到了妈,就兀自地站在那里,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拉着我就往楼下跑。我们都该庆幸,庆幸那一天并不是世界末日。
星期天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对妈说些什么。
"妈,我……"
"什么?"
"我,我发现,自己好像长大了哎。"
"嗯?哦。"
妈没有在意我说的话,只是在为爸的生意不利而担忧。
我在想,任何感情是否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错失。当我们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才开始留恋和珍惜。可那时我们却要永远离开了。
听说死亡可以颠覆一切痛苦。
某,听说。听说……
听说花瓣没有花萼的附托便会颓然枯竭。
模模糊糊听到了鸟语。
隐隐约约嗅到了花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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