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求知乡里惊闻噩耗 少不经事不语不悲
当五年级的暑假过后,当自己学会了骑车,当自己离家的距离又远了许多,自己开始上初中了。那时候大家都在街上的一所中学上学,离家7里多的路程。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也足够令我们兴奋。人的一生,必然经历过许许多多的阶段,在每个阶段,也都会留下不同的回忆。或是甜蜜,或是痛苦,却也构成了人生的一部分。
这一年我的爷爷去世了。我请了假,匆匆地从学校回来奔丧,也是为了看爷爷最后一眼。也许是因为太小,亲人去世,竟也没有感到些许悲哀。磕头的时候我便磕头;该烧纸钱我就烧些纸钱,却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爷爷给我的印象并不深。也许是因为太小了的缘故,可毕竟保存了一部分的记忆,甚至知道现在。也许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爷爷一生都在操劳忙碌中度过,仿佛闲不住似的,也许这就是旧社会留下来的习惯。新房盖好之后,爷爷也没有搬进来住,依旧守着他那间小屋。一张床,一个箱子,一把凳子,一包烟,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枯黄的灯光几乎掩盖不住屋中的漆黑,也许只有对面那头老水牛偶尔看着小屋,看着爷爷。这屋,我自然也是不愿意进的,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每天早上起床,爷爷就在院子里转悠,捡几根柴,压一缸水,这就是他的事。看见乱放的东西了,不顺心的事了,他会说,这也是那一辈人的习惯。父亲说,他小时候,每天都会早早地叫父亲起床,特别是冬天,父亲睡眼朦胧的起来坐着,爷爷便不管他,但是不能睡觉。再没事,就出去捡大粪,没有化肥,这些就是庄稼的肥料。但父亲自然是不愿意做这些的,不免对爷爷有些埋怨。
爷爷那个时候还有些名气的,远近的村子倒是都知道爷爷的名号。一般的人家娶媳妇的时候都是爷爷去张罗,相当于现在的司仪。自然是要求能说会道的。他们说,爷爷送新人入房的时候,嘴里说的一套一套的祝福词,都不带重复的,张口即来。我大伯好像也继承了爷爷的这方面才能。我家盖新房的时候,伯父蹲着屋顶,大声的向下面的人吆喝着,很是有趣。想我爷爷自是不差的。可即使这样,家里依旧是一贫如洗。难怪后来父亲回忆爷爷一生,以爷爷的本事,说家里本可以存着一些钱的,却被爷爷挥霍了,颇有些不为家人着想的味道;反倒是奶奶经常为家里积攒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在这点上,大伯倒是很像奶奶,说他有些小气也不为过,很是省钱;若是父亲随着爷爷的性,那我想,爷爷也许是像父亲一样,一个洒脱的人,虽然穷,却每天活的很是开心。
爷爷爱烟,抽了大半辈子,直至老去。自从父亲结婚后,便当了家,爷爷倒是落得清闲。一个人一个小屋,每天转悠几圈这天就过去了,这烟却是从不离身的。爷爷抽的烟便宜,是那种不带过滤嘴的,也就是那个年代,那个村子还有的卖。爷爷上街便会买上几包。在外应酬,别人给他烟,是那种过滤嘴的。爷爷放到烟盒里,拿回家,就给父亲了。他,依旧是那种不带过滤嘴的,抽的习惯了。爷爷吸烟很多,那种烟也便宜,很合爷爷的胃口。他还有杆大烟枪,很是精致,铁做的管子,长长地下面接着烟壶,吸的时候呼噜噜的响,很好玩。爷爷走后,这杆烟枪也毁了,长大后倒是可惜了好一阵子。
爷爷爱打牌,不会麻将,不会扑克,就是乡下一种竹板做的牌,晶莹剔透的,很好看,父亲学了大半辈子,也不会打。没事的时候,爷爷就会和一些牌友打上一阵子,也算是晚年的一种娱乐。输赢多少,父亲自是不管的。
爷爷的身子骨一直都还硬朗。那个时候的生产队,每4户人家要共用一头牛儿。轮流着放养,每个月到了日子,上家的人就会把牛儿送过来。牛轮到我家的时候,放养的事自然是落到了爷爷的身上。一大早就出发了,得放上几个小时,牛儿才能吃的饱。夏天天气热,到了3,4点的时候,爷爷又牵着牛儿出门了。那时候,山上碰上好几个放牛的老头儿,这个时候,爷爷就会聊聊天,打发一下无聊。没事的时候爷爷也会上街逛逛。印象中,我只和爷爷去过一次街上,去买盐。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了加碘盐,但爷爷买的依旧是散盐,到一个仅存的供销社里,白花花的盐就堆在地上,称上几斤就够全家人吃好几个月了。回来的时候,爷爷一路上叫着:“孙儿……孙儿……”我可不高兴了,甩开步子走在前头,到了家中就开始向奶奶抱怨。
爷爷爱听戏,还会唱。这是小时候最崇拜爷爷的地方了。村子里逢人家婚丧嫁娶,把皮影戏请过来唱上半天,爷爷要是赶上,必是要听的。那次从街上回来,赶上路边一家人在唱皮影戏,戏台前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在听,爷爷立了足,爷孙俩一直看到落幕,方才回家。
爷爷生病前,去了一趟姑姑家。领着我和妹妹。那天,爷爷吃了许多的肉,满满的一大碗,即便是在家中,也是少见的。回来的路上,走的是小路,高高的田埂,爷孙三人走在上面,毫无预兆的,一阵疾风吹过,吓得我和妹妹赶紧趴在田里面。风过之后,起身,却是找不到爷爷了。寻了一阵,发现爷爷被风吹倒在下面一块田中,一米多高的田埂,爷爷竟也没有受了什么伤,我和妹妹便没有在意。不曾想,回到家爷爷便病了——食道癌。和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说,那是黑白无常去勾别人的魂儿的,走在路上却被我们3人碰见了,爷爷就出了事。难道是天意么?
爷爷至病倒,便无法进食,不久就离开人世。父亲按照爷爷生前的遗愿,不动声乐,简简单单的了了丧事,将爷爷葬在我太爷爷的坟旁。至此,爷爷的一生也算是有了归宿。
——纪念我的爷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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