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敏在阳台上洗着衣服，楠在卫生间洗漱着。敏不时侧脸看着楠，寻找搭话的理由和机会，楠开始用剃须刀刮胡子了，敏终于开口了：“喂，徐老师也买了辆车，你知道吗？”徐老师是敏学校的老师，平时默默无闻，很不起眼，是大家不关注的对象，没想到却一鸣惊人，买了小轿车。这是昨天回校时敏才知道的，徐老师开了新车来，同事们围着车子啧啧称赞，品头论足，平日里土里土气的老徐在敏的眼中一下子变得时尚起来。

“嗯，听说了。”楠收拾好剃须刀，准备洗脸了。

“听说杨老师和李老师也买了，是吗？”杨和李是其他学校的两位老师，也是最近买的新车。

“是呀。”楠用毛巾擦着脸，依然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都在十万左右吧。”

终于引到话题上了，敏不失时机地叹口气：“唉，人家也是两个人拿工资，哪来那么多钱呀？”

“省吃俭用呗。”楠用梳子梳理着头发，不以为然地说。

“你不能学学他们吗？”敏又开始了规劝，这是她常提醒他的一句话。

“怎么学？还能不吃不喝呀？”楠从卫生间走出来。

楠的父母去世早，父亲生前朋友多，人际广，死后留下了一大堆人情，这都落在了楠的头上。据敏估算，每个月楠大概都要拿出一半的工资对付人情，而楠又出手阔绰，讲场面，所以楠的工资只能勉强够他个人开支。这正是让敏气愤的地方，虽然她也知道，人情大于礼债，不得不还，但常常于此劳心劳力，敏觉得很不值得，人不仅仅是为他人而活，更重要的是为自己而活。

“我没叫你封住喉咙，我是叫你节制点，你看你每个月入不敷出，这样哪天才能买起房子？”

虽然他们现在也有一套房，但只是镇上的集资房，而教师同行中十之八九都在省城买了房，为的是将来给孩子上学。

“你不要动不动就提这个话题好不好？”楠有点火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我听都听烦死了，要是其他男人，早就被你逼死了。”

“你烦我不烦吗？”敏的嗓子也提高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看看我们学校哪个在省城没房没车？而我却一无所有，我拿什么和人家比呀？”

“你为什么要和别人攀比呢？”楠边穿袜子边瞪大了眼睛，“你这样做不感觉很累吗？”

“难道我在真空里呀？”敏狠命地搓着衣服，“人家开口闭口的就是房和车，我总不能塞住耳朵呗。”

“那你叫我怎么办？叫我去抢银行吗？”楠拎起了包，看样子又要出去了。

看着他将要走的样子，敏更火了：“我叫你去抢银行了？吴老师不是去开出租车了吗？你就不能利用假期找点事情做做？天天去学校加班，挣几个钱？”

“好了，”楠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明天就去干瓦匠活挣钱给你，行了吧。”他打开门，砰地一声带上，临走甩下一句话，“你这个虚荣的女人！”

敏呆了一下，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慢慢地，泪水就涌上眼眶。她并不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想想前几年过年时，都是她拿出自己的一点积蓄来维持年关，她可从来没抱怨过一句呀。只是近两年发展快，同行的几乎家家都有了房和车，耳濡目染，她怎能不心动呢？免不了时常在楠的面前叨咕起此事，没想到在老公的眼中她竟成了一个虚荣的女人。想到这，委屈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而卧室内，他们六岁的儿子还在沉睡着，嘴角带着一丝笑，看样子小家伙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