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又矮又瘦的人,总会很憨厚的笑,把嘴角咧得很大,露出黄黄的牙齿。但在那年她离开后,他就用自己那瘦小的身躯为我和弟弟撑起了一片天。
小时候,觉得父亲特别的高大;我总爱骑在父亲的肩上在他耳边说,长在以后我一定要比爸爸高。
那时候,父亲很疼我,不舍得打我一下。
我一如既往的幸福着,虽然父亲不帅,不够高大,但他是我的天。
美好的梦会有醒的时候,幸福总有破灭的时候。
她走了,那一年,我9岁。
当我从舅公家回来,面对的只有父亲,我以为只是他们吵架了,她会回来的。
她走得很绝情,在我找到她的路边,我歇斯底里的叫她,她却头也不会的骑着车走远。那时候,我唯一能明白的就是,从此以后,我只有一个父亲了。
9岁,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我懂,什么是是非的判断,我懂要怎么去选择对与错;所以那时候我选择了对。
她打来了电话,我用最冷漠的声音告诉她别再联系,用最淡漠的态度拒绝接听。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没有了她的声音,父亲的脾气也变得愈来暴躁。
直至上初中,也不知是父亲的脾气更加不好还是我的叛逆更让他生气。夜不归宿,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那时候很不愿意回家,对父亲对她充斥着怨恨。回家和父亲最多的话便是争吵,无何止的争吵,这个时候父亲骂着我没良心、畜牲、狗也不如……
心越来越寒了,但他依然没有打过我。
我回到了老家,父亲留在外地打工。外婆似乎很偏向父亲,亦和她断绝了任何联系,我以为此生我都不会再见她——直到那年春节。
我正巧去了亲戚家中,一大早外婆便打电话叫我回去,从此便是我命运的转折。
还未进房,在院子中,表弟表妹一见我回来便对我嚷到,你妈妈回来了;那时我有点难堪,这样的玩笑让我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做,我只有笑,笑得很假。
却从未想进房后我会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一瞬间我好像是被雷劈中,脑子嗡嗡做响,我呆了,甚至以为这只是南柯一梦。
眼泪有点不争气,摇摇欲坠。她骂道,大过年的,哭什么哭。
我没有看她,转身走进了灶房(厨房),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外婆跟我说什么我也未仔细听,无非是她是你妈妈你应该叫一声之类的话。
后来,我做了个选择;至今我也不知是对还是错的选择。
我跟了她,在法庭上,面对父亲的目光我不敢抬头。是的,他们正式离婚了,我坐在观众席上,听着两人的声音,我愧疚如山倒。
出了法院,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坐上了车,父亲质疑的声音在我耳边清淅的回荡;为什么要选择她?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害怕了没有妈的日子,几年来日日抱着枕头自己哭;害怕同学会问到你妈妈呢。我该怎样说,没有妈妈……
过后,她带着我离开了老家,嫁了。
父亲会给我打电话,问我过得好不好,问我为何不给他打电话,再问问她过得怎样……
我敷衍,因为我不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勇气来面对这个独自养我六年的父亲,我们相隔不远,但我没有勇气去看他,因为我那愧疚的心让我失去了去看望他的勇气。
这决定,让我那些卑微的想法无法继续。
至今,我也没有勇气主动打一个电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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