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确切如何摧毁逃逸出这悲凉之塔。
四周的砖墙那么的厚,足以遮天蔽日,只在那所谓皇恩浩荡的一个角落里留出一条微小的缝隙,用大赦的方式输进足以赖人残喘的空气。失掉了阳光、阴暗笼罩着的塔,悲凉就像牢狱的罪恶,先滋长出霉芽,再蔓延,扩散成噬人的细菌和病毒。
于是塔内中的人,于眼中,鼻中,口中也溅满这没奈何的悲凉玩意,直至悲凉致死。
我的不确切如何摧毁逃逸出这悲凉之塔。
星月依旧灿烂,却阻挡在一墙之外,那是亘古而永在的光明。可是塔内的人却被告之:是濒临死亡的微茫。不信的人被煞有介事地带到一边正色警讯,有人指着缝隙漏处微弱的光亮:咄,你们看,这就是垂死的回光返照;放荡而不羁的野草高唱着自由的歌在四处生长,这是鲜活可再长的青春。可是,我们不能说“野火烧不尽”的话,一班拿着镣铐和铁棍的人会挟你到缝隙处,让你看个究竟:原来这厚墙之外,还筑着沙漠般黑而高,且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悲凉竟然一望无际。
我的不确切如何摧毁逃逸出这悲凉之塔。
黑魔煞的嘴始终警惕地紧闭着,而我似乎也无降龙的金身可觅;波若波若密的檄文声早已在大悲咒下变得式微,要荡然无存了;曼陀罗毒的花,这里那里已然开遍,开花而结果,是要荼毒一切的;地下的烈火被寒冰锁着,熔岩不再奔突,一潭死寂的灰;悲凉所倚重的冰山覆压了希望的火种,使他燃烧的愿望破碎,于是悲凉在延续和死亡在继续。
终于,我死了,结束了这压抑已久的悲凉,顺便自嘲而自欺地告诉自己:我等终于获得了摧毁逃逸出来的胜利。只是墓碑上有人会写着:“此公之死,何足惜之!”悲凉确乎正在那阴惨惨的角落里兴奋得呈癫狂之态,说着下一曲为谁挽歌。
我的不确切如何摧毁逃逸出这悲凉之塔。
而我依稀知道,哪怕我已死去,魂灵仍然经受着悲凉桎梏;我所依稀知道,虽然失掉了一批,但是西湖边上的千年雷峰塔是倒掉了的,法海是躲进了蟹壳内再不敢出来。想到这,从我灵魂深处久无神采的眼眶里涌出一滴热热的希冀之泪。
-全文完-
▷ 进入刘腔华调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