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在外地，动车上，火车上，旅店里看了两本古龙小说。一本是《游侠录》，一本是《七杀手》，都不怎么知名，故事也很老套，笔锋依旧简练，古龙小说的个性开头，貌似象棋的“乱棋先飞象”，开局大约都是这样。

我看到里面的对话，让我想起《论语》，把古龙的小说对比《论语》有点高攀孔老人家，我这就是类比而已，那些专家不用生气。我觉得古龙写小说的关键点不是写什么故事，或者说后期写小说的关键点，而是由对话体的回答方式，表达自己是一些看法，往大了说这些是哲学，往小了说是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

江湖怎么样，古龙自己也没有说明白，模糊的概括，“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江湖距离我们又进有远，搞清楚江湖之前，我们更得搞清楚人在江湖里面应该怎么过，《古龙妙语》就是里面思考大汇聚。面对江湖，面对名利，面对朋友，面对爱情，面对快乐，就是没面对政治。这是和《论语》的区别，《论语》里面一是政治学，二伦理学，这些是孔子的兴趣。古龙的兴趣似乎唯有欢乐，他欢乐的挺勉强，更多的寄情于酒，这大约是“情到深处人孤独”。

古龙在小说给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后，自己总的思考点什么，不能杜撰故事过日子。古龙也有自己的局限，他毕竟不是哲学家。和史铁生的经历不同，他爱喝酒爱交朋友，似乎也座不住什么冷板凳，史铁生思考的深处古龙是不能达到的，古龙能想就是“人在江湖，如何快乐？”

古龙似乎没有什么宗教信仰，活着简单一点，想要快乐也不难。古龙是一个想要活的简单一点，但他“热爱朋友、酷嗜醇酒、迷恋美女、渴望快乐。（倪匡对古龙的评价）”，这样又恰恰简单不起来。

【一个人想去杀人时，为了仇恨和愤怒的反而少，为了恐惧而杀人的反而多！一个人想去杀人时，往往也不是为了别人伤害了他，而是因为他伤害了别人。这也是自古以来，人类最大的悲剧。】

——《边城浪子》第八章

这句话是是需要注解，不然会生出需要误会，恐惧也好，愤怒也罢，这新心理动机，重要的是杀人了？杀人的理由不能用在动机去看，而是属于正当的防卫，还是其他。

【他一直都在凝视着叶开，观察着叶开面上的表情，观察得很仔细。

现在叶开终于也转过头，凝视着他，缓缓道："要让这面大旗天天升上去，想必不是件容易的事。"马空群沉默了很久，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的确不容易。"叶开道："不知道世上有没有容易事？"

马空群道："只有一样。"

叶开道："什么事？"

马空群道："骗自己。"

叶开笑了。

马空群却没有笑，淡淡接着道："你要骗别人虽很困难，要骗自己却很容易。"叶开微笑着，道："但一个人若能自己骗自己，他日子就会过得愉快些。"叶开道，"你呢？你能不能自己骗目己？"

马空群道："不能。"

叶开道："所以你日子过得并不愉快。"

……

自己骗自己本就有两种形式，一种是自大；一种是自怜。

——《边城浪子》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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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古龙的这些对话，特有古龙味道，但是拿在生活里似乎很少有人那么说话。这些似乎白话的《论语》对话，应该还有很多。《论语》里面孔子也可能被学生问的不知所措，古龙不过是自己总和自己对话，难免会有思考的局限，自己“假设”也可以被任意的“想当然”。从哲学的范畴看，古龙难超越自己，有什么更系统的想法。

古龙的小说从文学意义上来看除了特有的古龙体之外，把那些思考与对话的段子拿出来挺有意思。

回到快乐，你活的在简单也不可能事事快乐，也很少有人没完没了的哭哭啼啼。是药都有三分毒，乐极生悲的事儿也时有发生，快乐与悲伤，永远相随而行。古龙追求的快乐和庄子的逍遥不同的。古龙追求的欢乐那是带有世俗味的（里面至少有点酒色），庄子的逍遥是清心寡欲的，带有几分仙风道骨。我看用不着刻意的追求，快乐时就开心的笑，悲伤时就尽情的哭。

古龙的欢乐也未必就是想做爱就做爱，想搂美女就有美女，不是刻意的玩另类。更应该不受固有世俗的束缚，给自己一些区别于主流观的的独立意识，不过这点浪子的情怀恐怕注定和固有的传统文化成为一种不能调和的矛盾。不在孤立中，孤独的老去；就在适应中，回归了家门。

欢乐作为一个定义，若似星辰，明亮璀璨，让人景仰。落实具体实处，也得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因时而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