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爱情,只在蓝色世界里忆杰

发表于-2011年10月10日 凌晨0:36评论-0条

夏天似乎像个冥顽不灵的小孩子,不管人们怎么埋怨,怎么咒骂,它还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收敛,持续着令人抓狂的温度,只肯增不肯减。

小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穿着一种几乎是透明的材料制成的睡衣裙倒在艳绿色的皮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听一首英文歌。

在遇到鑫之前,她不知道什么是英文,也没有见过英文。是鑫教会她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并且告诉她一个词组,“love you”,他一脸坏笑地要她猜那个词组的意思,她绞尽脑汁地想出了几十个答案,都一一被鑫摇着头否决掉了。他拍拍她小得出奇的脑袋说,你不想让你的脑袋一直这么小是不是?来,我往里面塞些东西,看看能不能把它撑得大一些。鑫让她先坐到她那张铺着玫瑰色被褥的大床上去,然后从自己硕大的双肩包里翻出一本书,想要念给小芙听,念之前故意学着语文老师在课堂上领读的姿态,抬起头,挺起胸,右手握住书的下角,左手背在身后,还很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小芙忍不住笑出声来,鑫就走过去用手里的书狠狠敲了一下小芙的头,小芙这才撅着嘴不服气地安静下来。但她立刻为鑫念书时的神态倾倒,那神态深情又骄傲,像她见过的一种可以长时间飞行的鸟类,她叫它不歇鸟。从鑫清晰而有力的嗓音中冒出的句子都是奇妙的,生动的,小芙一点都不明白它们是什么意思,直到鑫念出那句“如果一个人愿意带着另一个人一起同行,不放心不舍弃,那便就是爱情。”小芙感觉心里像是忽然有一汪温热的泉水在流动,缓慢地,或是剧烈的。因为鑫在念完这句话的时候停下来,看着她,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柔软又具有穿射力,小芙想,他一定是看到自己心底的那汪泉水了。于是她慌乱地低下她的小脑袋,仿佛有人揭穿了深藏已久的秘密。或者说,是鑫提醒了她那个秘密的存在。

后来,鑫吻着她的额头告诉她,“love”是喜欢,爱,“you”是你,把两个词合起来便是喜欢你,爱你的意思。

可是,什么是喜欢,爱又是什么意思呢?

小芙一直生活在一个蓝色的世界里,天空,太阳,月亮,星星,树林,草地,花朵统统是蓝色的。就只有小芙家门口前面那一潭湖水是黑色的,纯黑色,像细腻浓稠的墨汁,更像一个目不可测的深渊。小芙每天进出家门都要面对它。它只在偶尔起风的时日里发出类似于潮水翻滚的汹涌声音,平时的时候它寂静,无声无响,和这个蓝色的世界一样。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小芙的亲人和朋友。也可以说,小芙不知道什么是亲人和朋友。只有一只肥胖的甲壳虫寄居在她家的墙角里,它也许已经很老了,不常走动,只在偶然精神好的时候同小芙讲上几句话。

似乎从小芙有了记忆起就被遗弃在这个世界里,一个人,没有人与她对答,与她游戏,与她拥抱。所以她也就不明白什么是孤独。

小芙住在一所粉蓝色的屋子里。里面有很多大的布偶,衣服,和永远吃不完也不会腐烂的食物。有一面和墙壁一样大的镜子,小芙常常从里头看见瘦瘦小小的自己一个人摆弄那些布偶,一个人试衣服,一个人吃饭时候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些她就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些重重的疼。 于是她找来一块布把镜子严严实实地遮起来,看上去像这屋子里一块巨大的补丁。还有一个正方形的小盒,背面有按钮,按下去它便会用机械的声音喋喋不休地播报娱乐或财经类的新闻,小芙觉得那些新闻仅仅是另一个世界或者是另一个星球上才会发生的事情,与自己并没有太大关联,只能听听罢了。在小芙的枕头旁边还放着一块古铜色的玻璃,那只甲壳虫抖动着衰老的身体告诉她,那是她的宝物,把它浸泡在水里就能知道她最想要知道的人或事。小芙听完,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没有什么最想知道的人和事。于是她把玻璃仍到了落满灰尘的床底下,不去管它。

小芙并没有意识到那所屋子就是她的家,只是觉得深夜里屋子和外面相比不会那么寒冷。她整日在树林中穿梭,奔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由于一切都是蓝色的,植被变化非常不明显。冬夏交替的时间里会有一群群的不歇鸟从小芙的头顶上掠过,它们长着一双大而有力的翅膀,可以不分昼夜地飞翔。一次,一只鸟受了伤,不得已停落在小芙家的窗沿上。小芙小心翼翼打开窗子让它进屋,用干净的纱布为它包扎好伤口,拿松软可口的面包屑给它吃。几天后伤口就愈合了,它向小芙道谢,并跟她道别。

“谢谢你,我亲爱的姑娘,我要走了,你要继续留在这儿么?”

“难道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小芙奇怪地问。

“是的,当然,我知道之前有许多人居住在这个地方,只不过他们渐渐受不了这儿单一可怕的蓝色,就都纷纷搬走了。你也可以。那么,祝你好运我善良可爱的姑娘。”不歇鸟说完就迫不及待地煽动着翅膀飞走了。

小芙望着它消失在天空的那一抹余痕想,自己真的可以像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们一样搬走么,如果可以,自己又能去哪里呢。或许这里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吧,只有蓝色又怎么样,至少它有一种安全稳定的力量。

可是,这安全稳定的力量终究没有阻挡住意外的来袭。小芙记得那只老甲壳虫说过,人的一生中总会有一场意外的,无论那意外是喜悦还是灾害,你都要以感激的心去接受它。

但老甲壳虫没有看到小芙的意外发生就死去了。在那一年的冬天,早上小芙起床就瞥见它面部朝天地躺在墙角里,走过去抚摸它的时候它的触角和腹部都已冰冷而僵硬。小芙把它埋在屋子后头的空地上,想,在蓝色的泥土中它应该能得到永远的安宁。

埋葬完甲壳虫之后小芙就躲在被子里哭了,哭得很伤心,满脸都是眼泪,这之前她是从未掉过泪的。因为她知道她失去了唯一一个可同她对话的朋友,即使它只是一只渺小又衰老的昆虫。

但她却不知道,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们总结出的经验是,一件坏事后面往往总要跟着一件好事。那么,遇到鑫,是好事么?

鑫出现的时候也是在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气温格外地低,小芙家的房檐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柱,远远看去很像发着光的蓝宝石。就连门口前面那潭黑色的湖水也结了厚而坚固的冰,踩在上面都不会听得见响声。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小芙穿着暖和的棉睡衣爬在窗沿上欣赏大片大片的雪花一齐从灰蓝色的天空洋洋洒洒飘落的景象。耳边忽然传来叩门的声音,小芙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难道自己患了那个正方形盒子里曾播报过的一种精神疾病--幻听?但叩门声愈发真实而急促,容不得小芙继续毫无根由的猜测。拉开门,大股的寒风合着雪花窜进来,一起窜进来的,还有一位披着白色风衣,背着硕大双肩包的男子。男子先是拍掉头发上的雪,随后取下眼镜,用袖子擦掉镜片上的雾气,重新戴上之后才看清站在一旁被吓坏了的小芙。男子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嗨,这样突然地打搅你真是抱歉,可我走了好久,就快要冻僵了,好不容易才看到你的屋子。所以......”说着,不忘向小芙伸出右手。而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小芙并不知道他想同她握手,没有回应,依然呆呆地站在那,像只胆小又乖巧的动物。男子只好又把右手缩回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再次笑笑说:“我叫鑫,雪太大了,我想在你这儿借住几天,可以吗?”小芙看着他,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了解到这个大方的,毫不生涩的人有什么样的来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像寒风一样突如其来,名叫鑫的男子绝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她关上门。朝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鑫确实是快要冻僵了,小芙看到他白皙的脸颊和修长的手指冻得通红。便立刻去厨房端出一壶热腾腾的蓝莓茶递给他。喝完之后鑫的体力似乎恢复了许多,开始饶有兴致地参观小芙的家。

鑫好奇地指着那块巨大的布问小芙:“这个是什么呀?”

“是镜子。”小芙回答。

“那为什么要把它遮起来呢?”

“因为从里面能看得到我自己,我不喜欢看见我自己一个人的样子。”

大雪停息的时候,空气凛冽而清新。小芙带鑫去树林里散步。雪已经积了一尺厚,双脚踏上去像是踩在柔软的棉絮上。光秃秃的树杈上面都裹着一层蓝白色的冰霜,看过去贫乏却不荒芜。鑫脸上溢满惊奇,像个第一次游玩公园的孩童那样,兴奋地在树林里不停地走。

“这儿真好啊,小芙,安静祥和,比城市强得多。”鑫慢慢捧起一些雪又用力洒向空中,笑着说道。小芙知道城市,是被许许多多杂乱的汽车和拥挤的人群所占据的地方。 

“一直都是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的么?”鑫问。

“是的,哦,不,还有一只甲壳虫和一只受伤的不歇鸟,可是不歇鸟伤好之后就飞走了,一年前甲壳虫也死了。”说到这小芙又不经难过起来,泪水在红红的眼眶中打转,随时都要流出来的样子。鑫感觉自己眼前这个瘦小柔弱的女孩像个丢失了糖果的孩子,于是走过去,满心疼惜地将她揽进怀抱,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小小肩头说:“不哭不哭,以后就好了啊,我会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

这是小芙得到的第一次拥抱。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是一种比冬天里的炉火要温暖,比夏天里的阳光要清凉的东西包裹着她,总之,很舒服。

鑫就这样留下来。

作息时间一向不规律的小芙有了早起的习惯。她总是在鑫睡醒之前准备好一桌丰盛又营养的早餐,那是她跟着那个正方形盒子里播放的饮食节目一步步学的,锋利的刀子仿佛不怎么听从小芙的指挥,常常在小芙切吐司的时候也会调皮地切到她的手指。于是小芙原本光滑细嫩的手上开始有了血迹和裂痕。鑫却似乎没有发现这些,他只是在津津有味地吃完之后,轻松地吻吻小芙的嘴唇,说:“我的小公主真是能干啊。”而小芙也在用羞涩的一笑回应鑫之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继续收拾他丢下的碗筷。

原来鑫是个画家,他的双肩包里装着一个大的画架,一叠非常厚的白纸,一盒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颜料,和几支叫不出名字的笔。白天若不下雪,鑫便会到树林里选一个他满意的角落坐下来写生,小芙则静静地站在旁边,每隔一会就拿出早就煮好放在保温杯里的热茶给他喝。像个温柔体贴的小妻子。她喜欢看鑫画画时认真专注的模样,像是与他的四周完全融为了一体,自然和谐,天衣无缝。那些平时沉寂不变的景物都在鑫的笔下慢慢变作一幅幅栩栩如生,神气活现的画卷。但鑫却很少画小芙,唯一的一张还是小芙耍着赖逼他画的。是小芙站在蓝白色雪地上微笑的情景。他说,小芙,你的眼睛和身体里有种纯粹又沉重的东西,我永远也画不出。而小芙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她只是欢喜地看着画里那么美的风景和那么快乐的自己,就觉得,她甘愿为鑫做任何事情。

当然,鑫也乐意为小芙做一些事。他会在吹着大风的夜晚把小芙搂在怀里,给她讲一些关于城市的故事。比如城市里除了有冬天和夏天,还有春季和秋季,春季时宽阔马路边上的柳树会吐出翠绿的枝叶,植物园里不同种类的花卉会生出娇小的花蕾。秋季时天空会变得又高又远,小孩子们在公园平整的草坪上快活地放风筝。市场上会兜售出许多成熟诱人的水果,有火龙果、芒果、荔枝、蟠桃等等。但是城市里的人们很复杂,他们之间往往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会相互猜测,欺骗,背叛......听到这,小芙使劲儿把小小的身体往鑫的怀里钻了钻,大眼睛天真地望着他的脸,轻轻地说:“鑫,这儿虽然没有城市里美丽的春季和秋季,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不会怀疑你,欺骗你,我只是想要这样在你身边,对你好。”鑫满足地笑了,用温暖的掌心抚抚小芙的后背:“我知道啊,我的傻丫头。”

鑫还重新粉刷布置了小芙的屋子。把颜料掺进水里,就变成了各种颜色的油漆。于是墙壁有了丁香花的淡紫色,地板有了巧克力的醇褐色,窗帘有了糖果的奶白色,衣橱有了桃花的嫩粉色,沙发是艳绿色,被褥是玫红色......小芙撤掉遮在镜子上的那块布,她知道里面能投射出的,再不是她自己的样子,而是五颜六色的墙壁和家具,认真画画或看书的鑫,以及,在飘雪的夜里和鑫相拥入眠的自己。

在这个冬天,小芙的生活就这样被一场她认为是喜悦的意外彻底改变了,有了规律,气味,温度,对话,笑声,拥抱和亲吻,和鑫。她以为这场意外也能像鑫说的那样,会留下来,不离开。可她忘了老甲壳虫说的最后一句话:但不管喜悦还是灾害,意外终究是意外,总要结束或者消失的。

不知不觉,冬天已经悄悄地过去了。天气变得干燥而闷热,而鑫仿佛也跟着天气一起变化了,变得沉默寡淡,不再与小芙频繁地谈话,亲昵地拥抱,也不再常常到树林里去写生,每日待在屋中沉睡,睡醒后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望着远方出神。小芙能感觉到这变化是个可怕的预兆,但却不敢说,不敢问,好像一旦出了口就会立刻成为可怕的事实。所以她也变得安静异常,默默做家务,默默照顾着鑫的饮食起居。或许鑫该告诉小芙那个关于鸵鸟的故事,意识到危险逼近,鸵鸟们可以把头深深扎进沙土中,暂时视之不见,充耳不闻,但之后又如何,事实仍然硬生生,明晃晃的摆在面前,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可鑫没有,他用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残忍方式让小芙抬起头,面对那个可怕的事实。

那是个蓝得发暗的傍晚,天空阴沉无光,像在酝酿着一场暴雨。鑫又昏沉地睡着了。小芙洗好抹布,想擦擦鑫的画架,好久没有用过,上面已经附了一层薄薄的尘灰。画架上是那幅自己站在雪地里微笑的画像。她一边仔细地擦,一边痴痴望着画像,心里酸酸地想,他会不会只是因为累了呢,冬天再来的时候也许一切就会重新变好的吧。忽然,窗外响起一阵巨大的雷声,小芙被吓得失了神,双手也失去重心,将画架推翻在地。鑫被惊醒了,坐起身看到倒了的画架和被风吹散的画张。“你这是干什么?!”他冲着还呆呆拿着抹布,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小芙大吼。小芙这才回过神,赶忙跪在地上拾捡。“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擦...”没等小芙说完,鑫就快步走过去,拽起她的胳膊,用力地把她拖到另一旁的沙发上。自己背过身迅速扶起画架,然后慢慢捡画张。边捡边恶狠狠地责问:“你忘了你手上还有抹布么?!把画都弄脏你就高兴了是不是?!”小芙没有答话,静静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用手臂环住膝盖,将脸埋在里面。

等鑫把画整理好再转过头看小芙的时候,觉得自己在看着一只在黑夜里瑟瑟发抖的兔子。他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抚摸那只刚刚被自己拽得发红的胳膊。“对不起,小芙,我也不知道刚刚我是怎么了。很疼么?”小芙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天果然开始下雨了,粗重的雨滴争先恐后着落在窗户的玻璃上,好像随时要把玻璃挤碎似的。鑫慢慢站起身,走到窗沿边停住,久久未动。依然坐在沙发上的小芙只看得到他的侧脸,表情严肃,似乎并不像在看雨,而像是在作出什么大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平息,天色也完全黑下去。谁也没有开灯,但小芙能模糊地看见鑫的影子已经坐在床沿上,弓着身子,双手像是在捂着脸。然后她听见鑫沙哑却清晰的声音:“小芙,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想回去了,回到城市里,我需要继续画画,而不是永远待在这样一个只有蓝色的世界里,这会让我越来越恐惧不安。而且,城市里还有我的家人,他们一定都很想念我了。所以......”小芙想起鑫出现时也说过同样一番大方利落的话,有所不同的是,鑫此时的一句一言仿佛变成比刚刚那些雨滴更冰凉,更尖锐的东西砸在她心上,一下一下,砸得剧烈又缓慢,砸得她哭不出声,也说不出话。鑫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便轻轻把她抱回床上。黑暗里,鑫无法看得见小芙流着泪的眼,他只是像第一次那样,抱着她瘦小的身体,如同安抚一个脆弱的寂寞孩子。

第二天小芙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鑫和他硕大的双肩包就一起不见了。小芙怀疑是有魔术师来过了,因为鑫告诉跟她说过,只有魔术师才能让一个人或一件东西在眨眼间消失,且不留下一丝痕迹。可是那张鑫为她画的画像还平稳地躺在桌子上,这证明并没有来过什么神奇的魔术师,是鑫自己决定,并且是自己愿意走的。但小芙却宁愿他把画像也带走,也许那样鑫就能时常看得见她,想得到她,也许,他就还会回来。

会回来么?其实小芙很后悔为什么那个晚上连这个问题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小芙的生活又回复到鑫出现前的状态,只是不再去树林里奔跑,而更喜欢在屋子里。她没有再把那面镜子遮起来,虽然又自己回到一个人,但至少还是能从里面看见五颜六色的家具,那是鑫为她粉刷布置的。看着它们能使小芙感觉到,鑫是切切实实出现过,存在过的,并不是幻觉,或者梦境。

当然,小芙有想起她的宝物--那面古铜色的镜子。甲壳虫说,它可以让你看见你最想要知道的人和事。于是小芙从落满尘灰的床底下将它找出来,然后浸泡在门口那潭黑色的湖水里,几秒钟后玻璃上果然有了彩色的画面,是鑫,他穿着崭新的西装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面,手里捧着一个金灿灿的奖杯,背后是那几幅他在树林里写生时画的画,台下有许多人为他鼓掌。然后鑫从台子上走下来,把奖杯交给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对他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快乐地向他跑去,他紧紧拥抱她,吻她的脸颊和嘴唇。画面到这就终止了。那一刻,小芙就知道,鑫不会再回来了。他现在所有的,是自己无法给予他的东西,是荣誉,是亲情,还有,爱情。

可是小芙记得鑫给她念过的那句话:如果一个人愿意带着另一个人一起同行,不放心不舍弃,那便就是爱情。

鑫是不愿意带着她一起走的,那便不是爱情。但是,小芙愿意鑫一直留在她的世界里不弃不离,就可以算是爱情了吧。即使她的世界里,只有蓝色。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忆杰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绍庆
☆ 编辑点评 ☆
绍庆点评:

小芙一直生活在一个蓝色的世界里,天空,太阳,月亮,星星,树林,草地,花朵统统是蓝色的。她孤独寂寞。鑫的到来,给她带来了欢乐幸福。但最终的分别,只留下美好的回忆。文字流畅,描写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