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水过后,天气变凉了。晚上睡觉要盖毛毯,白天穿一件体恤已是不行。天渐渐地高了,也蓝了,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马路边簌簌地落着些许树叶,隐隐约约,味道了秋天的味道。
这种时节的乡下,红的,黄的苹果已经满满地挂在枝头;金黄黄的玉米挂满了窗台,门梁;卖场上必定是一堆堆的花生了。我家地少,秋收过后,母亲就拉着平板车,到村西的杨树行,扫落叶了。我家里喂着十多只羊,冬日就靠这些树叶喂养。
星期六或是星期天,我和哥哥必定跟着母亲去杨树行。母亲在前面扫,我和哥哥在后面用包袱包上。当太阳像鸡蛋黄一样时,我们该回家了。哥哥拉着车子,我时前时后地跑。新翻的田地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一些播种早些的小麦,已隐隐约约看到了麦芽。太阳只剩下半个脸了,天边瓦状的云朵,染成了血红色。远远地,听到村上狗叫,还有伙伴们的唱歌声。“月儿亮亮,星星闪闪,喝过稀饭,麦场去玩。”不用仔细分辨,我就知道声音尖尖的是我二叔的女儿春燕,声音特大的一定是三爷的孙子大柱。大柱声音大是全村有名了。上学时,班主任让大柱做班长就是相中了他说话声音大,以便上课时喊“立起”响亮。
回到家,我拿了一个馒头,母亲手拿木棒,恶狠狠地逼着我喝几口汤,匆匆地去了村东的麦场。几个男孩子掀起衣服,比谁的肚子大些,几个女孩在另一旁比谁的头发长些。当天空中的第一颗星星亮起,我们开始商讨今晚的游戏了。男孩子们说玩捉迷藏,女孩子则要玩剪刀石头布。经过几番讨论,我们都同意了大柱的提议,丢手绢,输了的翻几个跟头或是讲一个笑话。轮到李倩,她选择了唱歌,唱那个我至今都记忆清晰的《花木兰》。她直直地站在我们中间,手指弯曲,声音清脆,在我眼中她就是个小小的明星。
“你们这些人,长大了只有小倩能不吃农家饭。”五爷一手拿着马扎,一手提着水壶,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已不知道了。
得到五爷的赞赏,小倩很高兴,笑着帮五爷把马扎放下,大柱拉着五爷的衣角,撒娇道:“五爷,五爷,你再给我们说说打小日本的故事吧?”
“你们都坐下,我给你们讲。”五爷边喝水边说他当年是如何在死人堆里翻出一个馒头,一人粗的炮弹又是如何落在他的身边。当五爷的茶水喝完时,哥哥该叫我回家睡觉了。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没有遗憾,也不感到扫兴,因为我知道,明天晚上还是能听到小倩的《花木兰》,也能听到五爷讲打日本的故事,明晚也将有同样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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