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绸子一般的江水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秋日的骄阳洒下耀眼的光华碎掉而又刺眼,成了江水涌动的传唱者。
手持鱼竿坐于江畔,好似离隔江的城市很远,听惯的嘈杂都变成等待鱼儿上钩美妙的守候。这一刻,我希望自己是诗人,而非湿人。可现实往往出人意料,又在愚蠢的怂恿下显得合情合理。
我选择了一条不太适合人类行走的路线,又高估了自己的弹跳力,妄图跳过一块泥潭,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可显然弧线有点歪,我着陆时就知道今晚该刷鞋、洗裤子、连同自己。
呼,总算平静下来了,谁不会被眼前的美景折服呢?
“现在还能钓到鱼吗?”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我的身后。
“怎么,这儿没有鱼吗?”我问。
“有,不过那是在三天前。”
“鱼都搬走了?因为知道我要来?”我有点生气。
“不,它们不知道农药也可以有别的用处,比如说撒到江里。”
“这里他妈的种庄稼了吗?还是说你骂我是害虫!”我回过头看着这位装蒜的“明白人”。
“哈哈哈哈,江里能种庄稼的话,农田早就被‘强迁’了。”男人好像瞧不起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三天前xx厂违规排放,鱼都被药得差不多了。我一下午就捞了八十多斤鱼,真他妈过瘾,连这么长的鲶鱼都有。”男人自豪地比量着。
“你是说那些鱼都是被药死的?那还能吃吗?”
“大米、白面不是被‘药死’的吗?我们还不是照吃不误,更别说年年涨价了。”男人显得不过瘾又继续说:“有人他妈的早知道信儿,拉着亲戚朋友一起来捡鱼。你听说过吗?不用钓、不用撒网。就他妈的在江边捡,那可是几百斤啊!之前还跟我一样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可晚上就成了市场的鱼贩子!”
“自己中毒不说,还要卖给别人?”
“你——”男人好像发现外星生物一般,“你是不是觉得鱼都生活在纯净水里?欢迎来到地球。”
“如果没有鱼可钓,我根本就不想来地球!难得的周末都被你给毁了!”我简直在冲着男人喊。
“你可以去水库或者是养鱼池,那里有钱就有鱼。”
“我没钱,而那里也没有自然!你看到了吗?”我指着美丽的江面。
“哦,自然。像你这样的小青年都喜欢自然吧?可网上的自然还少吗?打开电脑,你可以在尼罗河钓鱼……或者是鳄鱼,不过你得脑补一下。”
“你是上帝派来毁掉我完美周末的使者吗?”
“说到自然,我想起了xx厂的主要负责人xxx,他临走的时候也拥抱了一下自然。”男人笑了,可我不知道笑点在哪。
“你又在说什么上帝的语言,我怎么听不懂。”
“你当然不会懂了。”男人摆了摆手,一脸神秘。
我发誓不再理他。除非上帝因为我不搭理他的使者,又扔下另一位天使来惩罚我。但这样的巧合根本不存在,上帝已经被“囚禁”了,因为那些来自人间不切实际的祈求。其中就有我的一个愿望——让时光倒流,或者是让鱼儿上钩。
“你不打算问我发生了什么?”男人被我打败了,他要主动掏出那个小秘密,就像我常认为的那样,上帝喜欢“沉默”的孩子。
“其实是xx厂的xxx被刑警带到了江边,背对着江面的死鱼拍了一张有可能成为他最后留念的照片。照片的主要观众有可能只是警察、法官、检察官、律师……谁他妈在意这些,你说呢?”男人又把皮球踢给了我。
“我很遗憾你不是那张照片的观众。”
“哦,兄弟,我可是这张照片诞生的见证者。你会关注这条新闻吗?反正我不会,至少在网上查不到,就像我们之前不知道臭豆腐的特殊制法一样。”
“臭豆腐?现在能查到了,在网上。”该死,你就不能闭嘴吗!
“我们吃了、我们揭发了、记者来了、网上有了。可这些鱼仅仅是被吃了,对吗?”
“你说的没错。”就在这时他妈的鱼上钩了!我一提竿,一条硕大的如同塞牙缝的米粒一般的鱼跃出了水面!
“可怜的小家伙,没被药死反被钓了上来。”男人一脸的怜悯。
“你他妈的少给我装动物保护者,你巴不得这江里的鱼再被药一回!”我将“大鱼”扔进小水桶,收了竿准备回家。
男人稍微迟疑一下,他说:“没错,如果再来那么一回,我一定叫上老婆孩子一起来捡鱼。”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傍晚的秋日洒下一片红,最后一瞥的江面像是燃起了篝火,跳动的磷光诉说江流不息的故事。“哦,蠢货,别再拽了!”我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你难道看不见那些行人的眼神吗?”
我是疯子,一个提着水桶满身泥污的疯子!
“我家停水了,本想在江边洗个澡,可谁知泥浴更有益健康,更别提海鲜了。”我指了指水桶里的“大鱼”。他妈的,不解释还好,现在我更像是疯子了。我得赶紧跑了,因为有一个人正拨打110。
我的周末彻底毁了,因为愚蠢、农药和上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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