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扇带钢筋的老式木窗

在四个方向　依次靠在墙上

一身尘埃　窗扇散开

刚被重锤从墙上请下来

就似一个不太成名的老演员

被请下风光的舞台

四扇窗是四份垂落的忧伤　各自

沉默　虽玻璃碎地　况境落败　

八只犹似眼睛的窗口依然明亮

三十二只犹似眼睛的窗口

依然明亮　现在却多了一份

来自木质与钢筋深层的痛伤

老人多么孤独　东面窗子想

那些离去的孩子多久没有回家

苍老的双手还守着电话

准备随时提起吗　一双弱视的眼睛

还盯着蜕皮的木门　

半聋的耳朵还在分辨

屋外走道里些微的声音吗

孩子多么凄惶　西面窗子想

十二岁的照顾着八岁

八岁的依恋着十二岁　每天

读书　做饭　洗衣服相互温暖

还要板着手指计算

父母外出已经过了大半年

不要多久就可以回到身边

疯子真是一个灵魂最后的舞蹈吗

南面的窗子想　

假如他洗净了头发洗净了脸

换上一身干净体面的衣裳　

套上一双铮亮的皮鞋　从这里消失　

他还是一个疯子吗　他却还在这

跳着　嘴里唱着风雨刷不掉

寒冬冻不结的童谣　还能坚持多久

涂上浓妆就能抓住风光吗　北面的

窗子想　女人啊　你已不再年轻

填平了眼角的皱纹　再盖面部的瘢痕

眼睛深处的混沌能用什么清洗

心灵深处的恐惶能怎样平息

你仅用自己面部上面的眼睛揣度别人

面部上面的眼睛　何时能用自己

心灵的眼睛揣度别人心灵的眼睛

四扇窗依墙而立　各不平静

知道自己即将被搬离　或就地销毁

各自八只受伤的眼睛却依然在搜寻

纵使高度不够　三十二只眼睛

在各自的方向依然明亮　缓缓　

缓缓黯然神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