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大城市一样,出了城拐个弯,就会有一座山。
城市离不开建设,搞建设离不开石子。所以这座山就象给狗撕咬了一大口。有道白晃晃的伤口。
风不跟这里吹,鸟不跟这里飞。
能到这地方来的只有一条路,路口有个闸门,进入后,可以看到两边有几间石屋。黑灰,墙厚,门窄,窗小。
空气中满是细细飞尘,把太阳光都染成灰蒙蒙的。
“卡吧”一声,有人咬着饭里的石子。
也只有这丁点儿的声响,才让人发现,黑屋子前有一小地方,横七竖八十数个灰的活的人儿。他们蓬头垢面,衣服破烂,满身都是白灰。眼眸子呆滞如同死物,碗里也是石子般颜色,倒是那些白菜有一点黄。
十数个人只是机械地吃着自己碗里饭。对外界仿佛是心无挂念,不闻不问。
何处飘来了一阵阵肉香?
如果你有经验,一定闻到了这是狗肉香。
对面唯一一间比较工整干净的小砖房。屋里围坐四五个年轻壮小伙。他们坐在地面,面对一口沙锅,每人一手里开一瓶碑酒,仰面对嘴吹,咕噜咕噜有声,另一只手伸出筷子从沙锅里去捞。至到最后的一块也没有了。
坐左边胳膊上绣条盘龙的小伙有些不满。
“真他妈的一点都不过瘾,这狗也太小了点。”
“得,昨晚抓的时候你还不来,吃得时候就有你。”挺着个大肚,胸前绣只饿虎的大汉坐中间,微眯着眼说。
“你不要这么说呀。昨晚我不是办老板交待的事么,你们几个哪个有我打得多,下手得狠。你以为打人就不累人么。”龙的在说。
“嘘,外面好象有声响,哪个出去看看。”正伸筷子在锅里寻找理平头小伙忽然停下扭头说。他虽然背朝门,耳朵挺灵光的。
坐在旁边嘴巴边有一撮毛的就站起来。跑到门外望了一眼,有些慌张进来。
“喂,哥们,是警车,好几辆,你们说,会不会冲我们来的?”
“呸哟,你小子这么胆小。咋出来混的。”大肚虎骂了一句,往地下吐了一口痰。
“就是,就是,我们老板是什么人,哥几个还不知,黑白通吃。警察算老几,在这里好几年,哪天见到警察来过。大哥你说是不是。”龙的是个马屁精。
“就是,就是。”一撮毛赶紧点头。终还是有点不放心,伸头缩肩的在门口张望。
这回哥几个似乎真的错了。因为警察真的找上门来。而且来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五辆警车。二三十个全付武装的警察,进门如临大敌。很快地就把他们全给控制住了。
四个年轻人脸色惨白。
警察一进门,一足踢倒了他们的饨锅,里面没有来得及喝完的汤撒了一地。
“好啊。”带头的警察鼻子吸了吸,“味道不错啊,身份证。你,你,把外面所有人都集中过来,全查查。”
所有人都聚积站在门外空地。
“人到齐没有。”带头的问。
“到,到齐了。”大肚子瞄了一眼,赶紧回答。
“身份证,全拿出来。”
正说着,听见背后上锁的石屋里,传来有气无力地呼救:“救~命,救~命。”
“里面关的什么人!”
带头警察脸色一变,大喝道。“把门打开。”
过来一个警察只用了一脚,便把门给喘开。在光线暗淡的地面上,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挣扎着叫喊救命。
“这怎么回事?!”
带头警察喝问。
几个人吓得一下了软倒在地。连连说。“阿s,不关我们的事呀,不关我们的事呀,这些都是老板逼我们做的。”
赶过来的老板汗流满面,不停地用纸巾擦,声音有些颤抖。“同志,同志,我,我跟你们所长是朋友,跟你们局长经常一起吃饭。”
“这回,你们把事惹大了。是上面亲自布置的。”
带头警察表情严肃。
一切正如后来在报纸上揭露的秘密一样。多年来,这家外表平静如水的石子厂。有一个狠心肠的老板,把工人当奴隶一般对待。这些工人。大多是从火车站汽车站拐骗过来,有一些还是傻子。工人们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稍有不从,便遭毒打。
其间解救出来的小伙子说得更离谱。说他在下班回家路上,一辆面包车忽然在他面前停下,几个黑衣人从车上涌来,把他抢上车打晕,送到这里。强制他干活,小伙子受不了这份罪,就想方设法要逃跑,逃跑不成抓回来,给老板雇请的打手打得体无完肤。
警察破了案,市民纷纷叫好。那小伙子的父亲。说他在儿子不见时就立马报了案,可是根本没人理他。现在才晓得,原来是警察早有安排,真真错怪了他们,于是订做一面锦旗,上书“正义化身,希望保证。”锣鼓喧天送到派出所。
所长亲自跑出来接这面锦旗,在众多媒体面前,感慨万端“我们的好人民啊,我们只为你们做了丁点大的事,你们就永远地在记住,念着。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并坦言,“此次行动也酿好久了,叫杜宾行动。”
正说着。所长的电话响了。声音很大,上面人打来的,电话中人大发雷霆,问题很严重:“我的杜宾呢?找到没有?那么多人,费了这么长时间,连条狗都找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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