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是农家女

（散文）

金　矿

一次因笔会到某很知名的大都市出差，有一位著名民营企业家文友请我晚宴，我应邀前往到一家高档酒店单间。这位文友算是社会名流的风流，特地找来两位三陪女明星上桌，这似乎是现代都市豪华的时尚。没有想到这三陪女中有一人很熟悉我，我却想不起来她。她也并没有大的张扬，只是叫我作家叔叔，席间毕竟要他卖弄风情，显得异常风流。

席后，几位文人都被美女簇拥着下了舞池，一位风流作家邀请她没有接受，坚持要做我的舞伴，那几位都说我这老顽童有女人缘，这一号美女居然看中我这不修边幅的乡野矮老头。我的舞步是笨拙的，进入舞池的二人天地时，她却同我称起了舅舅，从她那满口的普通话已经听不出是家乡的乡音。我很奇怪地仔细打量着她，怎么也找不出一点熟悉的影子。

她告诉我她妈妈的名字，原来是一位很知名的乡土民歌手。和我们在一个文化联谊区域，十多年前乡镇民间文化活动经常搞，每次都有她妈妈的节目。我也经常到她家采集她妈妈演唱的乡土民歌，那时候她还在读书，难怪她认识我。一个活泼可爱而又秀美小女孩的形象激起了我脑海鲜活的记忆。她妈妈还曾叫她长大了同大舅学民歌，记得她在一次学校演唱比赛中还被我这评委主任认定为一等奖呢。哎，真是女大十八变，眼前的她已经没有了当年乡间淳朴小女孩的影子。纯粹是一种很靓丽而时尚的都市艳女，我对她也关注起来。

一曲结束，有点疲累，我们在舞池边的客椅上坐了下来，她叫服务员拿来水果点心和干红，开始边吃边聊。她说特别敬重我，对我印象还特别深刻。说这几年经常在影视媒体上看到我的形象。当然也就思念起故乡，我说你经常回家吗？她听到这话明显有点伤感，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难回家一趟。她说就是因为有家乡的民歌演唱基础，没有想到现在才不正用了，我说你究竟是什么职业？也许是在都市时间较长的缘故，或者是一种看破红尘的表白，既有一种落落大方的轻浮，还有那种放荡不羁的浪漫，她说得很轻巧，也就是卖笑吃青春饭呗。

我当时有点不解，你也真时尚了，还有卖笑青春饭的职业，这会不会是一种灰色收入。这女孩竟哈哈大笑起来，大舅有文化，这句话说得很幽默。怎么说呢，我是在为家乡丢脸，怎么说呢，只好听任谴责了。她一点也不感到羞耻。我知道这种现象已经成了都市贵族消费的潜规则。这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她我真感到有点陌生了。

这个女孩突然邀请我，说我们去进包间吧，我可以为你尽情地时尚服务，你酒桌上的朋友都是这里的常客，这房间服务的经费已经有人开销了。我好容易才转过弯来，我反而感到自己有点脸红。我说你既然称我为舅舅，如果有过度的不文明甚至低俗，那不是叫lu*n伦吗？她笑起来“舅舅也真太传统了，真是迂夫子，你是我亲舅舅吗？我们有血统关系吗？我既然走到这一步，还顾什么廉耻呢，这其实也是金钱交易，我在这里可是红歌女，一般缺档次的男人我还没有眼看呢。这已经是一种职业，并没有其它的理论。”

也许我没有那种需求和欲望，对此真是无动于衷。我不觉想探秘她这种沉沦的心理。我说也许我们上了年岁不跟形势了，其实大概在这里只有我对你是了解的，你是很优秀而又秀气的乡村女性，为什么选择这种行业，她说走到这一步，主要责任还是在母亲身上，谁叫她有这种基因，让我长得这样漂亮，引起男人都围着我转。谁叫母亲穷人得富病，一场病送到医院几十万，现在只能维持生命，这些钱还都不是我出的吗，就算我无耻地为她还债吧。我说你妈妈怎么啦，这几年光顾写作，还真没有抽时间去看望她们。

这不怨你，你离我们家也有几十里。妈妈前年就患了脑瘤，动了两次伽马刀手术，已经几十万用下去，现在在轮椅上，恢复健康还遥遥无期。你知道的，家里就那么几亩地，爸爸年岁大了还要服侍妈妈，家里没有其它劳务收入，她这救命钱从哪里来，这时这个女孩一脸的沉重，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这真是我的疏忽。原来她还有如此沉重的家庭负担，哎，没有想到岁月竟然如此地无情。

她的母亲确实很优秀，虽然不和我在一个乡镇，作为民歌之乡的出名，需要展示民歌，有时会请到她的母亲，她母亲满脸都有戏，唱腔纯、歌声甜、扮相美、感情真。曾在省电视专题节目里亮相，我还正准备把他上报为民歌传承人，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同她联系。没有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不幸，我告诉她回家会立即去看望她的母亲。他说谢谢我，请我帮她忙，把两万块钱打到我的卡上，让我回家转到她家人手里。我没有同她再作长时间交流，毕竟没有共同语言。她一直把我送到下榻的宾馆，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我便立即起程去看望她的妈妈，原来这位民歌大嫂最近又住进了医院，由于两次手术脸部已经变了形，那原先很丰满而有笑靥的秀脸不见了，沧桑的她显得极度憔悴，但她的智力还有记忆，我送一束鲜花到她的床头。她明显是一阵惊喜，以前她曾与我有点可亲的情感，说妹妹命大，真是亏了有钱的女儿，不然早就化成灰了。不然哥哥这次就看不到我了。

我说不要说这不吉庆的话，你会很快就康复的。他说怎么说呢，我这命怎么就这么值钱呢，真亏女儿有一点本事，做老板了，不是苦的钱多，穷人还真的看不起呢，那就只好望着船沉了。我说现在医疗科技发达了，疑难杂症都会看得好的。我告诉她这次看到你的女儿了，她现在还真是有点发达了，我说这话时感到有一点违心。这位民歌大妹子提到女儿，脸上顿时有了灿烂的笑容，显得无比自豪，说是啊，还是大城市饭养人，如果在当地哪有这种前途呀？她说她大舅，你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对你还客气吗？我说客气客气。她对我很信任，这次给我带来了两万元钱，趁病房里没有人，我数给了她的老实丈夫。我着急有事很快就离开了病房。找到了病床医生问了她的情况，医生说这种病很难治彻底，需要打持久战，我的天呀，这医药费可得花多少钱。

我不禁想到了她那所谓吃青春饭的女儿，哎，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就是为了替母亲治病。哎，这种心理的变态太可怕了，她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她可曾经是一位很淳朴的农民女儿，是很优秀的乡野姑娘，怎么会向深渊处滑去那么遥远……

赐教处：淮安市楚州区南闸镇文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