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堂的婆婆
口文/陈东平
一说起我的婆婆,思绪不由自主地就回到了五七八年,归根结底是时代的烙印为那个年代的亲人烙上了时代的特征,更确切地说是时代的脉络把人们定格在了那个时代里,饥荒成灾成了时代的特征。解放初期的中国,经济十分不景气,在饥荒成灾面前,饿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在那个时代中生活的人们,有一部分就被饥荒硬生生地夺走了生命。
据父亲所言,我的爷爷就是被当时的饥荒带走的,饥荒带走了爷爷,沉重的家庭重担自然就落在了父亲稚嫩的肩上,年仅7岁的父亲在那个年代承担起了与自己年龄极不相符的责任。随后,婆婆为了生计背井离乡离开了年仅7岁的父亲,也离开了那份熟识的土地,当时由于父亲对那块土地的挚爱,父亲没有跟随婆婆离开,婆婆的独自出走,加之爷爷的离开,家庭顿时变得支离破碎,幸好我的太太还健在,太太就成了父亲当时唯一的亲人,太太和父亲二人就组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家。
紧巴巴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辛,由于家庭的不完整一直是父亲的心病,父亲经常受村子里少许人家的气是常有的事情。
当时的经济基础还是以集体公有制经济为基础,公社形式的大锅饭遍及了中国农村的大江南北。逢种逢收的季节都是大家集体行动,然后将收成的一部分按全公社的家庭人口分摊,上地干活也是以挣的工分的多少为标准,家中劳力多的自然到年终会多一些工分,多分一些口粮,由于爷爷的早故,加上婆婆的离家出走,父亲成了家中唯一势单力薄的主心骨。
随着时代的变迁,中国的经济体制逐年有了质的改变,市场经济体制逐渐代替了公有制经济,农村的情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农民朋友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婆婆背井离乡落户在了一个叫邵坪的村庄,是因为婆婆的这一走使我对邵坪那块土地十分熟悉,我的童年就是在那个村庄度过的,婆婆落户在那以后,因为父亲的不肯离开,婆婆就和家人收养了由于饥荒四处逃难的二爸,二爸也是为了逃脱荒灾离开家乡落户扎根在了邵坪,成了婆婆的干儿子。
年幼的我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身体经常出问题,父亲和母亲有好几次是在三更半夜里把我抱给了住在60华里路外的婆婆家里,父亲和母亲经常随着我的病情,徒步来回在邵坪和家乡之间,以后干脆把我寄宿在了婆婆家里。
在名叫邵坪的村庄,我度过了记忆里难忘的童年,在邵坪上学,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耍,记忆中的敏治、新平、岁平就是我的死党,和他们一起乘着夜色偷袭人家的马桑,然后做第二天上学生火用的木炭,记得有一次去偷摘人家的山梨被摔在地上,在昏迷中度过了整整一天,差点吓晕了婆婆。
生活在那个村庄的人家大多都姓李,孩子们自然也都姓李了,于是我也成了姓李的孩子,这成了后来他们欺负我的缘由。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二爸讨了媳妇成了家,随后我成了二娘眼中家里的“外来人口”,有好几次是母亲听不惯二娘的冷嘲热讽,一气之下把我带回了老家,和婆婆一起生活久了,一下离开让人很难过,回去后我经常利用星期天和假期经过一个叫风吹寺的地方,然后爬山去看望婆婆。
随后我小学毕业上了初中,初中毕业又上了高中,高中毕业又上了大学,假期我依然隔三差五去看望婆婆,血浓于水。2003年我大学毕业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去了广东,我在广东的第三年爷爷就先离开了婆婆,剩下年迈的婆婆独自生活在人间,虽然爷爷和我的血液里流淌着不同的血液,但这似乎改变不了我对爷爷的爱,就像爷爷对我的疼爱一样,这种爱我现在猜测大抵与我和爷爷有着不同的血脉有关,听到爷爷走了的噩耗,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但事实否认了我的判断。
2005年6月回家的第二天,我去了埋葬爷爷的坟地,从小川出发途经贺沟,多年不见名叫邵坪的村庄依然熟悉入眼,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我再也见不到了我心爱的爷爷,走出坟地,回到多年不见的老屋,婆婆听到我的到来,很是欢欣,泪水早就落了下来,我硬是把泪水的滋味咽咽了下去,面前的婆婆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布满了皱纹的面庞,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在婆婆身上,岁月不饶人是何等的现实和实在。
二爸和二娘热情地招呼我,叫我到屋里坐坐,吃过饭,和婆婆从过去聊到现在,又从家里聊到家外,记得当时是聊了许多许多,句句话语中我感到了对婆婆的理解和愧对,下午时分,我离开了那个我曾经熟悉的老屋,婆婆拄着拐杖把我送在了村头,回头看着熟悉的村落和婆婆渐渐落在身后,我的心情好久难以平静。
回家不久,我又去了广东,2006年的冬季,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婆婆在那个冬季没能度过2007年新年的门槛,在数九寒天的腊月离开了,电话里听到婆婆离开的消息,我在眼泪中挂断了父亲的电话。
2007年腊月回家至今,每逢一年一度婆婆的祭日,我都要去给婆婆和爷爷上坟,上柱香,烧些纸钱,来弥补生前我对婆婆和爷爷的愧对,如今人们都过上了好生活,我也希望远在天堂的婆婆和爷爷幸福、安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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