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荒唐的文革时期，当年在破旧立新的浪涛下，大队民兵营长带领红卫兵小将，把辖区内的大到祠堂庙宇、徽风民居，小到普通人家的雕花板床、蓝花瓷碗，扫荡一空，真正做到了不破不立，很受上司睛睬。他也很快由民兵营长，升格为造反派头头。呼风唤雨，红极一时。为了突出表现自己的才能，表现对旧社会的愤恨，他决心闯出一番事业，让人刮目相看。干什么呢，他一直在苦思冥想。

一日，他带着几个文攻武卫人员，提着千钧棒在收缩危害社会主义的反动目标。发现几个老头正在用“嘿，唏，牵到转角，撇到转角”等口令，吆喝着耕牛犁田，他拍了一下脑袋，记起小时要饭，大人们给地主家犁田，也是这么吆喝着耕牛犁田，解放了这么多年了，犁田的腔调一点没变，还是用旧社会遗留下来的老一套！这不是“四旧”是什么？自己当年参军时，军训的那一幕立刻闪现在脑际。好，今春在全大队范围内，按照军训的口令用牛，实行用牛军事化。主意已定，心中暗喜，在破旧立新上又要立大功了，大队革委会主任的交椅，恐怕非已自莫属。

想干就干，他立刻通知文攻武卫人员，组织召开全大队民兵大会，提出了今春在用牛上，进行破旧立新的革命主张。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但同时也有人担心地提出：各生产小队用牛人员，大都有四、五十岁了，可能一下子记不住叫牛：“立定，稍息，向左转，向右转，起步走”等新鲜词儿；更有人怀疑牛是不是能听得懂部队的军训口令。在那样极左的年代里，哪里容得这样的声音呢！最后的决定是：因“破旧立新”革命的需要，没有任何理由，会也得会，不会也得会，牛也不例外。为了做到有序开展，决定先办全大队用牛人员培训班，让他们能分清左右，熟记军训口令，再由他们用学到的军事知识，去指挥牛犁田。谁不这样做，谁就是地主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就是反革命，就要打倒谁。

通过两天的培训，大部分老农都迷迷糊糊地知道了“立定，稍息和向后转”等口令，但对“向左、向右转”实在一时有些难以辨别。这个不难，在每个用牛人的两个手臂上，分别系上红绿两种绳子，以区别左与右。几个接受能力实在不行的，当堂批斗以后，宣布取消用牛资格，回小队干重体力劳动，以示惩罚。

春耕开始了，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了能做技术活，让自己相对轻松一点，更是为了不被揪斗，不当反革命，终于记清了军事化用牛的新口令。然而牛却不苟同，不问你样打骂，如何恐吓，甚至不给草吃，以打成反革命，关监狱，进牢房相威胁，它都不予理睬。叫它“立定”，它偏要前进，叫它向左转，它偏要向右转，叫他向前走，它偏要向后退；要么就是在田里乱转圈子，不听口令，消气怠工，个别牛甚至公开造反，致使用牛老农身受重伤，春耕实在无法进行下去。在这紧急关头，时任公社的调解委员得知这一消息后，认为这并不是牛的错。为了抓革命，促生产，他及时制止了这曲“破旧立新”的闹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