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上个周末,利用工作的闲暇我回了一趟老家——太和。
老家在县城西边的沙河岸边,出城西行三余里便到了沙河的脚下,那里有一个多年的渡口,据说在清朝年间便有了这个渡口,在河的西岸翻过堤坝便是我的故乡——小新集。小时候曾听老人们说起这里在父辈之前就是一个颇为热闹的集镇,每逢集日,四周数里内的乡邻都会涌来,一边拥挤着,一边看着两旁店铺中花花绿绿的商品。更多的人则是坐在茶馆中临近街面的小桌旁,一面与友品着茶,一面闲聊着,临近罢市时方才带上买的东西离去,也有雅兴正浓不忍离去的,便就着集镇上的小酒馆,要上几碟小菜,把酒对酌。
在我读中学时,人们仅用一叶木舟,由一位梢工摇着双桨由河的一岸摇向另一岸,再载着对岸的人摇过来。当时,乡下人吃饭比城里人要迟许多,我因赶着去县城上学,每天早、中两餐都不能和家人一起吃,只能自己匆匆的做好,匆匆的吃过,再匆匆的拎起书包跑向渡口。偶尔遇到中午渡客稀少时,梢公便会允许我自己摇桨,这时的我往往感觉特好,总想着自己有着超强的本领,竟然能把一只木船摇过宽宽的河面(那时看着河面的确是宽宽的,夏日游泳时大都是在岸边攒足了气力方可游到对岸),有时还会捎带上别的过客呢。
记得刚走出家门那会,不足十八岁的我曾引用徐志摩的诗韵,自吟着“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擦一擦眼角的泪花\只留下无尽的恋别\哺养了我的小沙河哟\我怎忍就这样离开\捧一把散发着芳香的泥土\我溶入西天那迷人的云彩”。自我离开故土,来到异乡谋生以后,由于每每探乡时多有车辆相随,便很难再有机会从这里经过。
这次回故乡,我早早的便想着从那里走,算起来也有二十余年没有经过这里了,也不知此时可否还能寻觅到一丝儿时的影子,看看童时那绿的树、清的水、和的风、润的沙是否还淡淡地印在上学的小道上。从县城乘上一辆被叫做“拐的”的三轮车,车夫刚巧是一个哑人,他“呜呜”的朝我喊着,我知道他这是问我到哪里去,我一面说着“到西河沿”,一面上了车,车子沿着拥挤的街道颠簸着向西驶去,路上他不时回过头来问询地向我望着,我便比划着一直向前的手势。小时候出城要走上半个小时,经过三、两个村庄才能到河的脚下,但这次则感觉到刚刚出城不久便到了河边,回望车后,隐约还能望见城中的楼宇,依稀听得见闹市的喧嚷,似乎没有经过那么多村庄,此时,我才意识到是县城比原先扩大了的缘故。
望着眼前的景物我顿感一阵诧异。河面远远没有记忆中那样的宽阔,倒更象是一条沟溪;河水也没有了昔日的清澈,一种肮脏的深褐代替了青绿,更不用说原先游动的那些小鱼,我想可能他们永远的消失在人们的视觉中了,留给人们的只是对昔日的追忆;原先的小木舟已被一艘机动船所代替,不仅载客还能搭载自行车、人力三轮车、木板车等类。我站在船边向四周远眺,但眼中却是一片空旷,过了不知多久,终于等得够一船的过客,船方在“嘭嘭”的嚣叫中向对岸驶去,后面划着一道油迹,隐隐的可以嗅到一股柴油的气味。
离船上岸,沿着弯曲的沙土路,翻过堤坝,眼前便现出那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村庄。尽管时光逝去了近三十年,但眼前的故乡,依旧是低矮的房屋,零乱的树木和穿着依然陈旧的乡人,唯一不同的只是比昔日苍老和陈旧了许多。其间,偶尔点缀的几处新房也仿佛是一幅旧画中溅洒的几点新彩,却显得不尽协调。在冬日的村庄旁,灰暗的树干,枯瘦的枝条,几片幸运未被秋风摧落的叶片在微风中摇曳着。我顺着感觉中比小时狭窄了许多的土路朝家的方向走去,同村的壮年男女大都到外地打工去了,不少人还带走了妻和孩子,他们在外面多是依赖出卖自己现时还拥有的力气来挣一些比在家中耕种土地收获要多出许多的钱,然后年复一年的积攒下来,盖房子、娶媳妇、偿还因超生孩子被政府处以的罚款。一路上,间或遇着几个同村的男女,大都是些或年老、或病弱、或属游手好闲之辈。虽然,我也知是哪家的媳妇或男人,但却完全不是记忆中的脸孔,他或她们都与我搭讪着,说些“回来啦”、“啥时回来的”的话,我也总是简捷的应着“嗯”、“啊”、“刚回”,心中全然没有了生活在城市中的优越感,倒平生了几分不安。再后来,我索性走下河坡,顺着儿时经常戏水的白阳沟,竟逃也般的走回家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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