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冬雪呆呆听晓

发表于-2011年10月24日 上午11:51评论-0条

乌云山脉的薄雾,在此年的末梢悄悄生长,悄悄零散;青江流水外的冬雪却是年复一年,禁锢如初。

我们在山前水外行走,习惯的呼吸着这灵山灵水里的欢畅和自由。

乌云山是自由的,青江水也是,还有这天地之间最浓墨重彩的雪也是。“乌云山密,青江水暖。”这山还有这水都被当下的雪所沁润着,似有牵连,终无挂念。

有温暖的阳光挂上枝头的时候,我总能听到那对小小的“死对头”在沿途吵架的声音。许域是总不会让着燕宁的,她的脾气我们都知道;燕宁却也习惯的张扬拔扈,仿佛所谓低调所谓迁就天生便和他隔绝。

但阳光是和白雪隔绝的,在阳光满照的天里,雪总是安静的在消融着。枝上的白雪可以远望得了遥遥无际的乌云山,苍远的乌云山便只会静悄悄的怜听咫尺之下的青江水了。

艳阳当照,晴空如洗。莘见即便在这样的天气里依旧会说冷。我给她戴上蓑笠,她靠在我的肩上,温情地吐着热气。那种亲密的感觉让我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融进了她的呼吸。

灵隐仙居这两把剑也是和莘见一样的冷,尽管有莘见绣的碧纱包裹着剑,双剑仍是冰冷异常。我将灵隐仙居挎在肩膀上,不动声色的拉着莘见的手,有燕宁和许域的陪伴,我们一起,走过万水千山。

那个叫做翠瓶镇的地方早就已经离我们远去了,莘见不会再提及与那个地方的相关往事。只有许域,偶尔和燕宁打闹,冷不防冒出几句“你这个不饮酒的小儿……”

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燕宁却相当在意。燕宁对许域什么样的言辞都会反驳,就是不会反驳她这句话。也许,他是有把自己的爱恨放在了翠瓶镇里那个叫做“杜康酒家”的客栈内。不过,也的确是幸亏了燕宁的不饮酒,我们才会躲过一劫。这个世上的多少事情啊,是有谁能够言及到机缘里和机缘外的几分之几呢?

其实我也是不饮酒的,这大概都是莘见要求的;莘见不喜欢我喝酒,我就索性滴酒不沾。只有许域,一个小丫头,居然酒量不菲。不过也难为这个小丫头了,自从玉门山上一役,她孤苦无依,染上酒水之性,也并非坏事。

燕宁,许域,莘见,就是我们这几个人;在离开乌云山下的青江流水后,便又要闯荡江湖了。

燕宁是没有家的,许域也是,甚至我,莘见都是没有家的。江湖问路,不去问心;江湖久远,未曾心高。也许啊,这个年代的江湖,它本就盛行孤苦无依的漂泊和天涯沦落的相知。

莘见在没有风的雪夜会时常想起远在泥莲湖另一畔的娘亲,尽管泥莲庵内安若泰山,莘见还是会不由自由的担心。江湖动乱之远,有时可以很轻易地打断一个人关于安宁关于温馨的幻想。莘见无助的时候,我尽量会选择和她谈一些关于思念之外的话题:比如以前的白云庵,七色火莲等等。

莘见毕竟是仙居剑的传人,她的安心和不安心我都是会轻易感受到的。灵隐仙居,原本就是武林世传的正派瑰宝。我想,从师傅和张大娘开始吧,这种宿世的机缘便生在了一起。

也许,师傅没有和张大娘续及的缘分在很大程度上都积累到了我和莘见的身上了吧。灵隐仙居,习惯以一种若有若无忽热忽冷的关系发展着。师傅和张大娘是不幸的,所以,我们要幸福。

在白雪落枝的时候,燕宁乐于观看我和莘见双剑其舞的章法;他大概也是知道了的,灵隐仙居在武林是备受推崇的。然而即便这样,燕宁在看到我和莘见的剑法时仍会给我们提出他看到的有破绽的地方。燕宁的功夫是平平的,可我料想他在武学上肯定是有着惊人的天赋。

大雪飞舞,江湖寒天。莘见有我之前给她扎过的蓑笠;只是我不曾发现,许域也有了她自己的头盖蓬。不用说,那肯定是燕宁为她做的。四个人,披着简单的行装,就那样无所畏惧地漫步在无边的风雪里。江湖有多远,我们便能行多远!

待枝头雪停的时候,许域又会和燕宁打闹在一起。我和莘见也不会太去在意,反正这落瓜桥畔的冬雪正厚实,如果他们爱闹就闹吧。一桥冬雪一处明,他们的打闹也刚好可以为这安静的落瓜桥带来一丝热闹。

燕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对功夫产生了兴趣,我很乐于和他沟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我的灵隐剑法时,他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悟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对许斋主传给我的白玉剑法,他却尤为机敏。我很高兴看到燕宁具有天赋的一面,而对于白玉剑法,我也尽量倾力传授。

江湖都传,落瓜桥畔好冬雪!这话果然不假,落瓜桥是因着传说里一个叫朱买臣的人而得名的。朱买臣者,庙堂之高辅,江湖之圣手,武林之义士。相传他曾习得一手了得的刀法,谓之“柴木决”。冬雪深下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他赤膊雪中,奋练“柴木决”的情景。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江湖里已经没有多少真正可以和魔教抗衡的惊世绝学了。即便像我们的灵隐仙居,白玉剑法这样的高深武学,也都是以“剑阵”为尚的。

“落瓜桥”,一个美的毫无装饰的桥,一个一直处在世外逍遥的地方,如今依然被我们灵隐仙居所欣赏着。有时候,我强烈的感觉到,就是眼前这处“落瓜飞雪”的美景,它与以前我和莘见所处的“青江小庐”之地是那么的相象。桥与庐的区别,更多时候只是人与情的区别。人会在江湖上的很多地方行走,唯有情,可以穿越一切。

落瓜桥畔,冬雪满天。燕宁在这样的天里还是和许域打闹,他好像已经将我传给他的轻功“分羽秋毫”掌握的很好了;许域追在他的脚下,一脸埋怨的表情。转而,许域又朝我这边使了使眼色。在无边的飞雪寒风中,我看到许域的表情很奇怪。

燕宁的轻功真是炉火纯青,他飘遥在风雪里,泰然自若。可不一会儿,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燕宁在空中估计也看到许域在生气了,因而眼疾脚快的朝她那个位置飞去。

燕宁在距许域很远的距离时就张开了双臂,许域眼睁睁的立在雪地里,等待着……我都没发现,这小子居然会如此亲密的对待许域。不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燕宁已经纵身拖起了,竟然是一位年迈的胡须发白的老人。

燕宁只是踏雪无痕,从许域身旁闪过。他说,他看到那个老人就快要摔倒了,所以才飞奔下来。我们听着燕宁的话,感觉哭笑不得。

老人倒也一幅顽童的样子,他说自己是专门挑在雪天上山打猎的。刚才只是不小心摔了,他都有六七十年没遇到过这种“不小心”了。他感谢燕宁,赞之“难得,难得。”

老人名曰“山人”。

山人老者的离开是静悄悄的,还是许域打断的。不过就算许域不打断老者和燕宁的对话,我们也是要离开的。我们此行而来,原本就不是为欣赏落瓜飞雪美景的。

“落瓜桥断飞雪处,正是清明河上酥。”其实,从我们离开乌云山之时,我就有了此行的终点,“清明河上酥”,一个黑暗的如同虚芜的地方。就是这个地方,是曾经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的神医老扁雀先生相告的。

因为我们所有的目的,就是为寻找被魔教胁持的久无消息的许斋主女儿,许域的姐姐“浅笑许林”。

我们继续前行,不过多远,冬雪便霎然而停。远处的落瓜桥依稀可见,近处的冬雪却已很深。风中扫荡的是清冷的感觉,就是在那清冷里,我居然嗅到了一阵阵淡淡的梅香。

江湖上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落瓜桥畔还有梅香。我不自然的警觉起来,挽住莘见,我又叫住了还在打闹的燕宁和许域。我的眼神是在告诉他们,附近会有危险。

燕宁立刻的抓起了许域的手,望着我和莘见都已经卸下了的灵隐仙居,他也不由的紧张起来。燕宁站在雪地里,双脚不停的拈着白雪,他的眼睛里,溢出了若干的仇恨。

我想起了魔教,想起了被魔教坑害的白玉斋,想起了毒刀杏林。在纯净的雪和淡化的香里,我又一次这样回望着。等我再次反应过来时,看到的许域,她已经泪流满面。因为此刻,在白雪的天地里与我们隔河对峙的,就是我们一直在寻觅的魔教毒刀杏林。

魔教的出现就是诡密,他们黑色的装饰映在雪地里,竟然纹丝不动。只是这次,再见了这些个老对手时,我居然有一阵阵的畅快感觉。我紧紧的抓住莘见的手,我能预感到,这一次,我定要亲手宰了这个毒刀。

杏林还是老样子,独眼,抡刀,奸笑;我正欲飞身过河去,却被莘见拉住了。倒是燕宁反应快,他一个“分羽秋毫”即刻纵身跃去。许域跟在他身后也奔了过河,她和杏林居然是同时飞奔交叉着过了河。

燕宁和许域在河对岸激战的时候,我和莘见也早就拔出了灵隐仙居,这个魔头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就是找死。当灵隐剑再次和仙居剑并肩作战时,我反而有一丝轻松,只是因为莘见刚才在我的手心,那浅浅的一握。

这次和杏林的决战很轻松,因为我早就将许斋主托负的《白玉剑法》融进了我们的灵隐仙居内,杏林当然节节败退。我还抽眼神注意了下河对岸的燕宁和许域,他们打的也很轻松。杏林料想是不敌我和莘见的,居然又退到河对岸去;我们也料到他会逃,所以剑招步步紧逼,追着他到对岸。

苍山白雪,落瓜晓月。就是在这样的美景里,我们终于是以四敌一。

许域追问着杏林,关于她姐姐许林的事情,杏林不语。许域就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我和莘见挡在她前面,只是一招,便彻底击中了毒刀的要害。我没有立刻杀他,我还是要问他,许林是在哪里。

冬雪再次深下的时候,落瓣很小很小。千山万雪,飘摇无边。许域深情的望着飞雪,若有所思。我将灵隐剑收回,又在一片轻松里嗅到了梅花的香味。

毒刀依旧不语,对他,放不能放,杀又不能杀,这事还真难为我了。许域主张用刀慢慢割死他,挺残忍;燕宁主张先废了他武功,如若不说,再把他卖到酒楼去打杂,我们都哈哈大笑。莘见不语,她觉得怎样对他都无所谓。

拂着冬雪梅香,我还真是不知所措。毒刀杏林的毒镖就是在这时偷偷放出的,我和莘见的剑是最早出手的。我们退着步子,舞着剑,挡住了射向我们的镖,镖身反射,毒刀自食恶果,暴毙而亡。只是就是这招曾经夺了许斋主命的“万千苦雨”,这次又伤到了许氏家人。

燕宁的“分羽秋毫”轻功是熟练的,可拉着许域,他的步法明显生疏。所有的镖,都打在了许域的身上。

燕宁是跪着将许域撑住的,他的眉宇间闪落着雪,满是悲凉和痛楚。“庐大哥,庐大嫂,你们要救许域啊!”燕宁哭诉着。

梅香在风雪里若隐若现,我将许域嘴角的雪瓣拭开,才感觉到那儿全是鲜红的血。其实燕宁不说我也会全力相救的,许氏姐妹,毕竟也是我们至爱的人!可,怎么救啊?我脑子一片空白。我感觉到了莘见的手在紧紧的抓我,她也和燕宁一样,在不断的抽泣中。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愧对许斋主的嘱托。这千山万雪不过是千山缟素,我在心里叹着气。

给许域点上第一个穴道止血的是,之前我们都见过的人,落瓜桥畔的那位被燕宁帮助过的老者,山人。山人说是听到燕宁的哭声才过来的,他要还小伙子一个人情。

山人的穴道功法很是神奇,名曰,“千山指”,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他在我面前演示了两遍,他是故意要我学会的。

山人淡定的说,这世上的武功和医学其实都是相互融通的,高深的武学其实就在最平常的招式里。而武学之道,在是生是杀的界限里从来就没有过区分。这个道理,年轻人更要懂得。

我知道山人前辈是在教导我的,也许,他传授的还是最惊世的绝学!我这样想时,许域已经在慢慢的呻吟喊疼了。山人前辈先是望着我,又将目光转向许域身上还残留的毒镖上。他只是在毒镖的近处手描着兰花指,只一招,就将镖提在了指间。

山人前辈冲我轻笑着,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遂定身凝神,提气于手间。莘见知道我要是运功的,便护在我旁边,助我一臂之力。

我听到了耳畔有莘见纯净的呼吸声,还有漫天雪花撒落的声音。燕宁是被山人前辈带到一边去了的,我有莘见的帮助,替许域疗伤,很是轻松。

等雪再停的时候,我们已经将许域的伤势稳定住了。许域轻轻的喊了两声“燕宁”,燕宁真的就过来了。燕宁好像是了解了什么一样,他默默地守在许域的身前,然而我却没有再见到山人前辈。

冬雪骤停的时候,许域已经可以由燕宁搀扶着走动了。她的脚步重重的磕在雪里,发出厚厚的“咯吱”声。整个被冬雪映衬的河畔因着凌乱的尸体和兵器而显得更狼籍了,冬雪是晶莹的,污垢永远是人添加的。许域望着这些尸体,倒也冷静了许多。她和燕宁慢慢地走在前面,我和莘见,收好灵隐仙居,也在轻缓的走动着。

“咯吱”,“咯吱”,还是这熟悉的声音。我紧紧地挽着莘见,看见她也是一脸的清冷和一脸的安静;我知晓,这是莘见最轻松的表情,也是她最动人的表情。

我们宽松地行走在大雪的山地里,河流的面貌已经看不到多少,落瓜飞雪的景致早已远离。我们的面前,是一山的苍白!

冬雪还是冬雪,可转过一个山头,映入我们眼帘的居然又是一山的梅花,这是一山别样的梅,名曰“冬雪呆呆”!我好像记起来了,以前和莘见在一起时的驿站,还有白玉斋里,都是有这个品种的梅花的!许域反应的比我快,她从小就是看着“冬雪呆呆”长大的!

原来刚才在落瓜桥畔我嗅到的的确是梅花的香味,许域观望着这一山的“冬雪呆呆”意外的失声痛哭起来。我明白,她是想到了已经过世的父亲,还有至今未有踪迹的姐姐,许林。

燕宁在这时候放开了许域,任她一个人发泄!

燕宁是有话和我们讲的,莘见一眼看出。

魔教的杏林当初就是把浅笑许林抓到这里来的,现在杏林死,魔教散,许林一定在这座茫茫的大山里。燕宁说,告诉他这些信息的,是刚才救得许域的老者山人。

“苍山白雪入尘世,自有梅香待君知。”燕宁说,这是山人老前辈临走时反复吟诵的诗句。

莘见是冰雪聪明的,她一下子就悟得了诗句中的玄机。望着远处的苍山白雪,莘见不禁淡然一笑“我们就赴山中吧,有‘冬雪呆呆’的地方,就是许林的栖身之所。”燕宁听闻,马上退到许域身边。而我还是一片疑问。

莘见拉着我的衣角,向已经迈开步伐的燕宁那边走去。“不用再想了,傻瓜,这诗句明显是老前辈故意留下指引我们去的,准备好咱们的剑,也许老前辈会和我们讨教的。至于许林,一定是他相救了的。”莘见看我还不明白,都有些急了。

可我的确是不明白,我还没有想通,仍是用糊涂的表情望着莘见。

莘见都有些生气了,她把自己的仙居剑往我肩上一挎,脸蛋微润的说,“我看哪,这满山的梅花应该是和你同名,你才是呆呆,天下最大的呆呆!走了,再不就赶不上你那心急的妹妹了。”言罢,莘见还是耐心的和我解释着,为什么山人老前辈是好心相救,又善意指引……

许域和燕宁在我们前面说着什么热闹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我只清醒的感觉到,身边的莘见有最美丽的容颜和对我最纯净的钟情。

山上的雪和雪里的梅在这一刻都是安静的,热闹只属于我们,我们这些刚刚出入生死出入江湖的人。也许此生,我将会和这一山的梅花相伴。但只要有灵隐仙居在,有我最爱的莘见在,纵是一生呆呆,又何尝不是件快意的事情呢!

冬雪在我们步入山里的时候再次深下,许域和燕宁也放慢了脚步,在和我们一起欣赏着。莘见说,她爱这样的雪,更爱这满山的冬雪呆呆……

附后:《冬雪呆呆》是《剑入江湖》系列的第5篇。在这篇里,我写了两样自认为很是美的东西“万千苦雨”(毒刀杏林镖的名字)和“冬雪呆呆”(莘见爱的梅花的名字)。这篇文字的成型倒很快,我用手机不到三天就搞定了。故事依旧是延成庐还江和张莘见的爱情主线为主和灵隐仙居双剑线索为次的模式铺述的,祝福他们吧……听晓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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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云朵儿m
☆ 编辑点评 ☆
云朵儿m点评:

刚开始看这篇文章时有种云里雾里,摸不到头脑的感觉,看到结尾作者的附注才知道这篇似乎是某个系列的连载文章,情节是以爱情为主剑为辅的,在江湖这样一个大的背景下发生的故事。文章文字叙述及描写不错,只是文章的情节没有特别的看点,逻辑性不强,望作者继续努力,再创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