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吼叫着，把本来明净的天空吹得象一块破烂不堪的抹布，乌黑的浓云相互挤压着，不断堆积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厚，仿佛要把整个天空变成它那漆黑的领地。

今天是星期日，吃过早饭，我习惯地去学校附近的山谷中看书，那里非常幽静，效果比在教室要好得多。谁知在那里只看了半个多钟头的书，天气便变了，看样子还会下雨呢。我收拾好书本，向山谷口走去。

突然，我发现谷口左边的小山头上站着一个女孩，看样子还不是很大，她迎着这几乎疯狂的风，望着前方的河流、山峦与天空，任凭风吹散那本来秀美的乌发，整齐的衣服。她那娇小而懦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快要下雨了！

她却对外界景物的变化简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这光秃秃的山头上，风至少要比平地大一倍，而她试图与这狂风抗衡，在阵阵掠过的风的吼叫声中，竟传来了她那声声的哭泣声。

“她大概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或许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我暗自想。

“好呀，跑到这儿来卖弄风*了。”突然一个四、五十岁的庄稼汉一边向这里跑过来，一边高声地喊，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人。

“我们还以为你投了河呢。畚箕挑的，害的我们好找，再不回去，打断你的腿！”

说着，已经冲到了山脚下。站在离我不远的沟边，喘了几口粗气。他显得异常愤怒，和眼前的风一样地疯狂，又高声喊道：　“快下来！短命的，那边的人还在等呢？”

这时，大风夹着黄豆大的雨点向大地猛扑过来，打在脸上隐隐作痛。那个站在山头的姑娘摇晃着好像就要倒下，不知是她不能承受这暴风雨的袭击，还是由于过分地惊惧所致。

我站在风雨中，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庄稼汉在水沟边歇了一会，就开始带着那几个年轻人向山上奔去。那姑娘本来是背对着他们的，而这时猛地转过身来，望着那几个冒着大雨向山上爬的人，跪了下去。

“爹爹，您就饶我这一回吧，以后，要打要骂都随你便，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去啊。”伴随着那声声撕心裂肺般的抽泣。

“钱已经拿了，事情已经说定了。吐出了的口水哪能收回。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那位被姑娘称作爹爹的庄稼汉一边往上爬，一边大声喊。

风更猛了，夹着那更大的雨向地面直压下来，几乎要把我吹倒，我连忙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树。

那个女孩子被风吹得一头栽倒在地。正在这时，那几个人几经冲到了女孩面前，女孩抬起那满是泪痕的脸向庄稼汉发出最后的祈求——“爹爹”。

庄稼汉把头扭向一边：“把她带回家去。”

几个青年汉子便一拥而上，那女孩拼命挣扎，一边哭：“哥哥们，救救我啊，我这可怜的小妹。”那几个男的似乎停顿了一下。那庄稼汉一看这阵势，连忙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

于是，那几个男的又一齐上，有点捉手，有的抱腰，好像农村宰猪时的情形。尽管那女孩全力挣扎，可无济于事，挣扎得越有劲，抓得就更紧，本来嘛，女人那娇小的手臂怎能敌得过男人粗壮的胳膊。在风雨之中，几个男人架着一个女人一步步向山下走去，走到马路的尽头，除了风雨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那女孩的哭泣声——“我的命好苦啊。”

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树上的大雨点纷纷洒落下来，有几点滴在脖子上，更觉冰凉。我这时才猛然感觉到，自己还站在那棵树下，而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小了。我的全身都淋湿了，我向马路上走去，不知今天的脚竟然这么沉重。

刚上马路，我看见一群人站在不远的屋檐下，有的还向这边望。风雨声中，我听到一位大嫂的声音——“我听说那是个四十老几的跛子，做木匠，家里就他一个，老光棍一条。”

“那跛子是哪里人？”

“听说是外县的，离我们这里一百多里地呢。”

“啊呀呀，那闺女真是可怜，造孽呀。”好像是一位老大娘在人群中叹息。

我正望着路边池塘中的浮萍出神，想起了一句诗“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封建残余在农村还是有很大的势力，这何时能消除呢？

突然，人群伸长了脖子向路的一头望去，我顺着人们的视线看去，一辆贴着喜字的卡车载着一些嫁妆和新人慢慢开过来了。伴着一阵阵鼓乐声，传来了一声声的抽泣。

同时有两个人的对话声夹杂这风雨声、锣鼓声、汽车的轰鸣声传了过来。

“你拴紧了吗？可不许她跳下来。要是落得人财两空，那可是两千元呀。”

“大叔，你放心吧。手脚都不能动一动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