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上虞的一个商户,家中姐妹繁多,个个貌美如仙!十六岁那年,他父亲还是送她到杭州女子师范读书!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她学业优秀,引来无数男人羡艳!
他出身于仙居,祖上为官,现为国民党中军要参,在杭州执政期间,去学校巡视,竟然让他遇见了让他怦然心动的她,一见倾心后的相思,让他备受折磨!想起家中还有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发妻,虽无多大文化,却也是贤良淑德!纵是这样也阻挡不了他对他的热情!
从此他每天送花去学校,每天让副官请她到他的办公室聊聊天,大家都聊得很开心,聊完之后他就送她回学校,咖啡厅常见他俩的身影,西湖边也曾花前月下!她也喜欢他英俊威武,满腹经纶,彬彬有礼!当他告诉他家中已有娇妻的时候,她不禁天昏地旋,晕了过去!他也终日守候,不曾饭粒半滴!他感动了她,从此后不再提他家中些许事!他也感觉她已经离不开她了,就让她做了他的秘书!随后在酒楼办了酒,就这样纳了小,收为二房!
从此她为他处理各种公文,安排日常起居,过着琴瑟相合的日子!后来他们有了一男二女,他开始厌倦官场的日子,他只想陪着她相依相老,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那动荡的岁月,战火连篇,每人都战战兢兢的活着,他们也不意外,过几年他被调到铁路局当司令官,由于得罪日本人,他不肯为日军装运货物,他全家性命都受到威胁,他不想这几年的幸福就这样断送不得已,只得从命!
当他为日军才装运完毕,珍珠港事件,日军投降了从此他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他成了千夫所指的汉奸!命运不济,一袭公文下来,他被收押入狱,财产充公,秋后枪决!突然的家变让她束手无措!她的生活支柱轰然倒下,想起相偎相依的日子,想起书房共同谈古论今,笑语春风,均成云烟!
他交代他的副官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如果真的不能在上海呆下去,就让他回仙居老家,家里总有田产可以填以温饱!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或者也不想再活了,可是看着嗷嗷待哺年幼的儿女,所有的悲伤只能含泪吞下!他们搬离官邸,租了间小房子住下来,副官每天照顾他们,外人以为他们是一家子。
住在隔壁的是工程师,他看着她不像个普通人,像个不染人间烟火的女人。从此他开始关注她,无意中他听见副官对她说:太太,等我安排好长官后事打听到他老家消息,送你和长官灵柩回仙居吧!我家中妻儿也要叫我回家,家里也挺艰难的,看来我不能伺候你了!到年底我就要回老家,!她热泪如注。身世飘零雨打萍!
副官每天出去奔波,希望能收个全尸,家中小孩也经常到对面的工程师叔叔家看书,玩!两家经常相互帮补!感情升温!工程师开始同情这个女人,佩服她的沉静,坚强!他知道她经济困难,经常买多点米和鱼肉到她家里,就说在她家搭伙,自己也图个热闹。秋后很快到了,丈夫终于阴阳两隔!强忍悲痛,处理好所有后事,副官陪着她启程,工程师一大早起来送了他们一程又一程,并相互约好,一定要书信报平安!
终于扶灵到家,家中看见她都很讶然,不知哪里来的,副官把事情元末重复了一遍,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泪水一任的流阿流!那大老婆倒也很懂礼数,帮她安置好了,妹妹你就在这里将就着过日子吧!
农村的日子跟城市总不相同的,她总是不能适应,管教三个孩子也让她精疲力尽,他们四口的到来也让家里维持日间辛苦,兵荒马乱的日子物资本来就是很匮乏!无奈之举,她只好带着孩子到镇上租了间房子,在镇上的小学堂任教!
教书的日子也许是她最快乐的日子,看着孩子们的笑脸,读着各式文章,使她忘却了一些伤痛,但每当想起他,就会隐忍泪光,读着: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心中痛楚一阵阵袭来!
突然有一天几个小孩都哭着进来,手都被抓破了,衣服也撕破了,泪水模糊了小孩的脸颊,他们不停地追问:妈妈,爸爸到底去哪里,人家都说我爸爸是被枪毙的,他们都骂我们是汉奸枪毙鬼的小孩?我们是不是?泪水已经不能代表心中悲痛,孩子,不是的,不是,你爸爸不是的,泣不成声的背后,只有心像被刀剜了一次又一次!
不能在呆下去了,这个地方,不能让孩子背负屈辱和骂名生活下去!手中的钱财是只是寥寥无几,她只得向同事借了个戒指,她哭着对她说:我出去后到了娘家一定会还你的!同事望着她对她说:谁没有个一时只需呢?没关系,你先借着吧!
她当掉了戒指,带着儿女一路风餐露宿,爬山涉水,风尘仆仆,一路艰辛,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可是早已是物是人非,家里一大排房子早已经被一场大火夷为平地,只留下断壁残垣。父母呢?姐妹呢?你们在何方?
你们到底在哪里?眼泪簌簌的无声的落下,到底该去哪里?到底哪里是我停泊的港湾?我该去问谁,我该去找谁?路人看着她,都不禁一阵摇头,她不想在房子边待下去了,她记得还有一个远房亲戚,她拖起女儿飞奔而去!
来到表叔公的家里,一阵寒暄,迫不及待打听父母的下落!表叔公一脸悲伤的告诉她:她父亲因为救火,惨死火场,母亲受不了刺激,过了三个月就也走了,她的第二个妹妹好像嫁给一个国民党当官的,跟着老公出去后到处打仗,没有回来过,现在剩下的小妹妹去上海找过她,找不到,碰到个好心的收留,听说在一户有钱人家当女佣!地址应该是她们家的长工有的,是他陪她去的!那长工呢?有地址吗?我要去找他!表叔公对她说:不要心急,这里一个家乡做长工的人多的,记得他们都是黄岩那边的,问问应该知道了。表叔公四处打听,终于知道这个长工在宁波!含泪拜祭过父母,带上儿女,又走上寻找的路程!
终于他见到了这个长工,人比较高,可惜是小时候患过天花,竟留下满脸的麻子,看着有点恶心!他正在帮香烛店干活,他也见到了他别人口中经常谈起的大小姐,虽然满脸疲惫,但依然端庄美丽!热情的招呼她们进屋,一五一十告诉她他们家里经过的磨难,安慰她不要太伤心,她妹妹应该很好的,听说那家的少爷看上了他妹妹,也成亲了!生活应该比较幸福的,不过现在解放了,听人说,他老公好像去了香港,你妹妹不知道有没有去,就不清楚了,至于第二的妹妹也是很久没音讯了,是死是活也不太清楚!然后长工打探她现在该往哪里去?她一脸的迷茫!现在刚刚解放没多久,时势又这么乱,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从长计议好了!
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于是她带着小孩暂住到他家,他老婆病恹恹的,看着他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进门,一脸的不高兴,可惜自己有病,有个人帮忙操持家务也好的!于是长工白天上班照看香烛店,晚上他拿些香土一家人就围着做香,这样也可维持所有的温饱!她白天照看孩子,顺便接一些刺绣的活!没过多久,长工的老婆也过世,本来他不想再呆下去的,可惜拖儿带女都不知该去哪里,现在他老婆走了,在一起住就不太好了!于是她搬出去了,长工还是经常来照顾她,干些体力活!
解放后的运动铺天盖地,要么斗地主,要么破四旧,还有四清队!长工因为破四旧,香烛店也关门了,他失业了,她也望着每天那些被揪出去批斗的人,一阵阵胆颤心惊,万一知道我老公的那段历史,看来我和小孩的活路也没有了,长工说我还是到别的地方去谋生,你怎么办?现在实在太乱了,你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小孩,也是很麻烦的,我跟你,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她坚定了她的去向,她的人生就这样跟着一个麻子长工开始了她的后半生!
于是他们收拾行囊,远离了城市,变成流浪一族来到了宁波另一角的乡下,因为是是贫农,他们分到了房子和田地,接着他们的小孩一一来到世上,过着贫苦的生活!不管怎么贫苦,她还是那么恬静,穿着一件中山装,袋口别着支钢笔,永远是那么气质高雅!吃完饭她会给隔壁邻居讲《红楼梦》,《聊斋鬼故事》,讲《三国》,讲《水浒》……满腹经纶!午后经常会捧着书聚精会神的看,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高贵又神秘的女人!
别人开始怀疑,别人开始查探,一个麻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个文化高深,如花似玉的老婆,又这么多的孩子,于是他们派人去上海和原籍调查,因为她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工程师家的地址,工程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她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后来父母死了,亲人失散了,丈夫也过世了,成了无依无靠的女人,就嫁给了现在的老公呢!他们查不到什么,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何况她现在的老公确实是贫穷百姓!
也许就这样否极泰来,人生的劫难和沧桑随着岁月的衰老慢慢地淡去,有时候想想活着就是一种幸福,经历各种沧桑,历经多少磨难,如今能在躺椅上静静回味那些苦涩,至少都已经过去了!
只是心中的那个结在心里,解也解不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望着天的另一角,想起久远的爱情,为此付出了一生的艰辛,天堂中的你可曾知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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