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词盛宴

——关于《夜宴》台词的絮语

前些日子，电影《夜宴》在娱乐界闹得沸沸扬扬，而我却不去一睹为快。现在娱乐界在热捧《满城尽带黄金甲》，我却又不去追寻它，而是找来了已经冷却的《夜宴》。这是我的习惯。虽然媒体热炒的影片我并不是随波逐流加入追捧的热潮，但我会记住它的名字。待这一浪退下去了，另一浪扑上来的时候，我才会寻找它。如果真是经典，它永远不会老去，如果是肥皂剧，热潮退下去，多少会让人少些受骗的感觉。

这出《夜宴》我看了两遍，是隔周看的。第一次看，只感觉到了舞蹈，好像人物动作都是些舞蹈动作，就连打斗的危险场面与以杖毙庭下的残酷场面，都是由舞蹈动作去完成的。第二次看，我感觉到了台词。

是的，《夜宴》的经典之处，只能在于台词上了。

梦聚与少吃糖

当朝太子无鸾，因自己暗恋的女孩子婉儿，被父皇册封为新皇后，遂心灰意冷，躲到吴越之地，寄情于歌舞音韵之中。其后，无鸾的叔叔弑君篡位，并谋图了艳丽的婉后。叔叔为了巩固自己的宝座，派出羽林卫到吴越之地追杀太子无鸾。

先帝在时，给太子无鸾定了一门亲事，是三朝元老殷太常的女儿青女。巨变之后，婉后跟青女有过这样的一段对话。

青女：听得内宫传，青女以为是太子……

婉后：我还要问呢，太子没信给你？

青女：他从来都不给我写信的。

婉后：那你们怎么联系？

青女：做梦！我天天晚上都能梦见他，是在梦里跟他说话的。

婉后：昨天梦见他了吗？

青女：梦见了！

婉后：他跟你说什么了？

青女：他教我少吃糖。不过他又说，女孩最爱吃甜食，也不是什么坏毛病。

婉后：我以前也喜欢吃甜食。

梦里相聚，这里是一个痴情女子的浪漫想法。只能在梦里相见，缠绵、惆怅、幽怨，尝尽相思之苦；还能在梦里相见，幸福溢于言表，心灵获得了最大的慰藉。相见说的话无需太多，一句“教我少吃糖”道尽了对自己的牵挂与关心。

“梦聚”是浪漫的，也是高雅的；梦里说的话，却是平淡的，也是庸俗的。但就是因为这俗雅共赏，给人留下了无比宽广的想象空间，也最大限度地打动了年青观众的心。

丹朱与赤金

群臣在殿，讨论皇宫的装饰。皇帝环视四周后，便有了下面的几句对话。

皇帝：太陈旧了。先帝俭约，联却不能这样自苦。藻井，金都贴赤金花。

无名大臣：是。臣还要请旨，殿中梁柱是漆丹朱还是玄墨？

皇帝：丹朱乃是鲜血，赤金象征辉煌。哪一个辉煌的王朝，不是用鲜血洗出来的！

千古以来，每个王朝的建立和每个英雄的产生都是由千千万万的士兵与将领的鲜血造就。逝者已逝，留下的只是后来者的叹息。台词把腥风血雨的战场与阴暗丑恶的官场用丹朱和赤金两种色彩表现，寓意可谓深刻。

这是成功者对所走历程的叹息，也是独裁者心高气傲俯视的目光。

面具

太子无鸾习惯戴着面具，无论是吴越的歌舞场还是回到故土皇宫，无论是悠闲飘逸的舞蹈表演还是在生死攸关的击剑博杀。叔叔要求无鸾在册封新皇后的大典上表演击剑节目。就在预演时，无鸾差点丧命，多亏婉后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之后，婉后与无鸾有了如此的对话。

婉后：你今天怎么会输得这么惨？

无鸾：母后以为我输了吗？

婉后：我可不希望在我的册封大典上，你也这样表现。为什么你表演的时候要戴面具？

无鸾：带面具表演是最高境界的表演。不带面具，喜怒哀乐简单地写在演员的脸上。戴面具，伟大的艺术家能够让人在没有生命的面具上，感觉到最复杂、最隐秘的情感。

婉后：那你从我的脸上能看出什么来？

无鸾：六分得意，三分紧张，还有一分对先帝的愧疚！

婉后：你错了。是失望，对你的失望！我现在已不奢望靠你来实现我的梦想，只求上天垂怜，让你我平平安安。你连最笨拙的表演都不会。你将你的悲伤、仇恨、不甘、疑问和彷徨，统统写在你的脸上。你让杀身之祸如影相随。说什么带着面具的表演是最高境界的表演，最高境界的表演是将自己的脸变成面具。

表演舞台不需要面具，除非是需要特殊的效果才会客串上面具。表演就是演绎别人的欢喜、怨恨、悲哀与欢笑，并把这样的喜怒哀乐感染给观众，从而通过演员的中介作用，让观众感受别人的欢喜、怨恨、悲哀与欢笑。因此，演员必须把喜怒哀乐简单地写在脸上。

但生活不然。很多人就是戴着面具生活，阴险、狡诈、算计和丑恶全部被掩藏。这种人很可怕，但更可怕的一种人是，把自己的脸变成了面具的人！

人心

《夜宴》有两次这样的对话，一次是研毒者与无鸾的，一次是研毒者与婉后的。先说前者。

无鸾：究竟何物，如此之毒？

研毒者：辽东鹤顶红，漠北黑蝎子，研磨成粉。

无鸾：那这是世界上最毒的东西了。

研毒者：不！

无鸾：还有比它更毒的？

研毒者：人心！

人心之毒勿须言。“笑里藏刀”，人心之毒戴上了面具；“借刀杀人”，三十六计中最为毒辣的诡计之一。关于人心之毒，可用上述所说的后者去注释。

婉后：上次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把它拿走？

研毒者：他不够狠！

婉后：这是给你的报酬。

研毒者：砒霜！

婉后：虽然少了点，但也是够你一个人享用。

欲望

夜宴的晚上，发生了一切的变故。婉后用砒霜从研毒者手里换回的剧毒，放进酒里，让青女喝了，皇帝也喝了。无鸾为了救婉后，中了青女的哥哥殷隼暗刺过来的刀。刀是醮了毒的。无鸾也死了。见风使舵的群臣拥戴皇后婉儿为新皇帝。

婉后如偿地当上了女皇帝，得到了最高的权力。但她的内心之中，有时也不得不叹息，因为她失去了太子无鸾，失去了爱。

婉后：婉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只为太子无鸾曾经亲蜜地称她为婉儿。）应该是你父亲要我的那一天。你走了，就再没有人这样叫我了，慢慢就忘记了。你叔叔又要了我，婉儿又贵为皇后，以后啊，皇后又没人叫了，他们称我皇上。知道联为什么喜欢茜素红吗？因为它红得像人们熊熊燃烧的欲望。对，欲望。多少人的生命被它吞噬，唯有联，因它的燃烧而辉煌。

欲望与理想是一对反义词，也是一对近义词，只是一个褒义一个贬义。拥有远大的理想无比可贵，但熊熊燃烧的欲望让人不寒而栗。为了实现理想而挥洒汗水，是努力奋斗，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做出的往往是伤害别人的行径，甚至会付出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爱与灵魂。比如婉后，为了得到皇位，阴险狡诈，不惜付出自己的*体，甚至爱情。

2006年12月29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