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a在街上走着，感受年尾带来的火红气氛，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因为过几天要走，所以把能翻到的电话全打了一遍，遇到小a，她说，出来聚聚。

三年不曾联系，所以走在赴会的路上就开始紧张兮兮的想着第一句寒暄要从哪里开始，直到隔着马路看见酒吧门口那个跳跃着向我招手的女孩，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朋友就是朋友，不管斗转星移，不管沧海桑田，一个挥手转身的瞬间，微笑依旧如当年。

说起毕业，我们都一样，一个灰色的2008，究竟阴霾了多少毕业孩子的天堂,求职路上的酸甜苦辣无法言说，也只有深深咽进肚里。坎坷的路上渺茫的未来，没有憧憬的必要，没有失望的理由，于是，往事开始浮现在交杯换盏的话语里，瑟瑟的，淡淡的，从前的花朵开始盛开，当年的蝴蝶再次飞翔，我们像条鱼，淹没在大海里，看不到蓝天。

深蓝的鸡尾酒在淡红的灯光下摇晃，几句话来去，轻轻的笑声缠绕在酒吧的回廊里，我们已不再是高中时的样子，开始懂得优雅，懂得事故，懂得生活，却再不懂得自己。怎么就想到老师了，很多很多的老师，一个个片段剪影似的晃过眼前，记不住的，忘不掉的，都从那些高中的书本中飞起来，小a看看我，几乎同时问出来：他，还好吗？

他叫老张，我们叫他班头，60有5的老头，教地理。高中三年，他是唯一一个被我们恨之入骨的老师，却又是唯一一个被我们惦念很久的老头。

高中那年就以为再不会提及老头了，这群孩子恨他的，已经太多太多。我们恨他发脾气时高大的嗓门，粗暴的脏话；我们恨他大雪天里把一个班的孩子拉去操场罚站；我们恨他总是布置写都写不完的作业，我们恨他周末突击考查没有复习到功课，我们恨他不懂得尊重一个高中孩子的隐私，我们恨他不懂得体谅高三生活的辛苦.....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当年每个孩子最刻骨铭心的恨都变成了如今最刻骨铭心的牵挂和感激，因为有一天,我们看见这个65岁的老头在三伏天的午后讲课，后背渗出的汗水整整浸透了衬衣，顺着胳膊洒在讲台上；因为有一天，我们看见这个老头，在我们集体逃课后的批评课上，当众流下三年里第一次恨铁不成钢的泪水；也因为有一天，我们看见老头晕倒在高考最后100天的讲台上......

和小a说，回校看看吧，看看那些斑驳的桌椅，那些洒过老头汗水的讲台，绕过那条街，天很黑了，高三教室的灯很亮，还是那一间，还是那块黑板，那方讲台，却已没有了老头的笑容可掬的脸庞，背手踱步的身影。站在窗外对看室内的灯光，很想喊一声老师，却不会再有机会。

磕磕畔畔的考学生涯抹煞了多少学生的尊严和多少老师的良心，我们总无法提及，那些往事是不堪回首的，在这样一个金钱飞速滋长的车轮时代，前台那块黑板，漂下的被功利击碎真理的白色粉末，却始终没有遮盖老头的位置。

这么多年后，我们依然想念老头，想念那些岁月，还有那些年并不如烟的往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