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色半山,窗外翠微坐定于霞光里。抬眼间,书架上一个名字赫然在目,却也仅仅,是一个名字。
最初的最初,像是一场盛大的花事,绽放的时刻必然要通知整个世界瞩目那般,向所有人宣告,我爱。所有的文章里,总是会拐弯抹角的提到你的句子。每一次讲话里,总是提到你的观点。那些年华里的标记着你的存在,你的微笑指引着我缓缓渡向光阴的彼岸,整个青春都是与你有关的一本笔记。
把你当作唯一的神祇,像是天地开始前就注定的信仰,不容置疑。在怀疑中固执的捍卫,不相信任何与你相悖的声音,不容许对你的一句质疑。如同保护自己最珍贵的记忆,不在乎除此之外的遗失。清越的文字和倔强的坚守,似乎便是为遥遥的你,所能做的极致。
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读你,是那篇《五城记》。在一个蝉声未尽的秋夜里,语文练习册上的阅读理解题,让她开始慢慢迷恋一个以前不曾在意的名字。从此在那些笔墨山水的清雅中陪你苦旅,在无疆的遥远里做着一样的行者,在千年轮回的寻觅里听一声叹息,在霜冷长河的孤寂中做唯一的伫立,在金戈铁马里细细追寻胡笳长笛的乐曲,在你一生的故事里久久的凝望,以为自己也把一生的文字借与你。
甚至,在异国的机场,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却是受宠若惊般的,不敢相认。只是一个人站定在那里,当作太奢侈的幸福,不能确认真假,而宁愿自欺欺人的保守一个秘密。你也喜欢的张爱玲说,遇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了,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就是这样的吧,近乎卑微的仰慕着一座山川,却像是真理般的告诉自己不可能有一样的高度。即便是一个侧影,也都当作上天的巨大赏赐。
终究,竟只是错了。
爱到无法爱,才是真正的悲哀。所有过往里反复提及的名字,从此是无关的天涯。那些沉迷的岁月,已经在自己的笑语中,不再提及。看到你的消息,也只是随便的,扫一眼大标题。
可是,所有存在过得痕迹,到底不能轻易的抹去。那些青春里深深浅浅的花影,成为不能被黑夜一次遗忘的覆盖。明明是自己不再喜欢,却是彻骨的寒凉与悲哀。多想回到那般无暇的年月,继续那样的热爱,却是再也不能。不爱的悲凉也不过如此,连自己都不能欺骗,又怎么继续那样虚假的喜欢。
那些岁月深处和你相反的声音又开始一次次在耳边响起,却依然选择沉默的世界。曾经喜欢的时候,坚持不相信的,依旧不去证实。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对的。但是就算是仅仅为了我曾经的喜欢,为了给那时的自己一个无憾的交代,请允许我假装不知道。不是后悔,只是错了。让我无语守默的离开你的世界,不诋毁也不感叹,只是安静的走远,好像那个秋夜里安静的初见。
一生过于漫长,谁能轻易的借取。隔着雾湿的芦苇,让我目送你和时光渐渐远去。当月光也逐渐昏暗,歌声停歇,那些在冰冷的河流上遗落的一切,终于只能成为,多少重复的错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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