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已经有两天没有去看苏瑾了。回想这两天，对我而言就如同两年那么久。傍晚，随着手指最后敲打一下键盘，我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随即，一阵阵令我颤抖到骨子里的疲惫涌了上来，在站起的一刹那，我险些摔倒。但现在我惦记的不是自己的健康状况，而是那个为爱痴狂、没有半点理智的苏瑾——我现在就要见她。

裹上外套我走进了钢筋水泥的丛林。这里不再有绿色，也没有预期的洁白的雪，只有阴郁的灰。这残酷的颜色在折磨我的心、我的爱，最后再带着一脸的嘲笑往我的伤口撒下一把盐。

苏瑾住在东城，那里挨着江边，如果不是因为冬季，当她推开窗时就能听到江水涌动、卷起浪花的声音，但现在窗外只有一片冰和冰下死掉的水。

我敲响了苏瑾的房门，刚刚两下，门就忽然开了，而苏瑾就站在门外。我注视着她，她还是那样的美，美得让我心醉，也更让我痛，因为这美并不为我绽放。她的双眼多么明亮而又有神啊，就像是一汪湖水，可那湖中的倒影不是我。她先是满怀期许，可当看到站在门外的是我后，她眼中的光芒消矢了，随后又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苏瑾并不是有意伤害我，但我的确感到了刺痛——她等的人不是我。

“我还以为……算了，你来我也是高兴的。快进来，外面冷吧？”苏瑾让开了，让我进了屋。有时人真的是奇妙的生灵，即使就是这短短的一瞬，我也觉察出空气中弥漫着等待、痛苦和失落。我知道原因，他这两天没有来看苏瑾。

我坐了下来。苏瑾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一直沉默着。我了解她，而且从不久以前我了解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次次热烈的毫无理智近似于疯狂的相聚，然后又是毫无征兆的冷漠和仇视。而我呢，我是什么，在他们两个中间我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是懦弱的！

“怎么，他这两天没有来？”我试探性地问苏瑾。

“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又要借机说段旭的坏话！我知道你讨厌他，而且不放过哪怕是一丁点儿能污蔑他的小事。”苏瑾开始对我恶语相向。

“如果是小事你为何又如此痛苦？你可以骗我，但骗不了自己。”出于报复、嫉恨，我说出了狠话。

苏瑾低下了头，“是啊，我骗不了自己。可你呢？你不也是没来看我，亏你还敢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朋友？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你只是我的朋友，我会因为见到你而痛苦吗？我两天不见你，你觉得是不公平的，可对于我，我虽然惦记你，而我可以与记忆中曾经的你对话，甚至是更为热烈的交流，那样的我也许才是幸福的！“苏瑾，你这样说是不公平的。你知道我为了早些见到你付出了多少辛苦吗？我用两天做完了一个星期的工作，只为了能坐在你的身边，听你哪怕是对我说的一个字。”

苏瑾的情绪变得缓和了，她竟然向我施舍了一次短暂的微笑，“看看我，因为心情不好，差点伤害到了我最好的朋友。李泽，你我的家都不在这儿，我们就像是彼此的亲人。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珍惜你的友谊啊，不要怪我，好吗？”

“怪你，我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也许痛苦就能少一些。”话一出口，我们两人都愣住了，我们知道有一件事是永远不能提的，那就是在苏瑾没遇到段旭之前，她曾经说喜欢我，要与我在一起。可一切都在段旭出现后发生改变。苏瑾忘记了对我的迷恋，转而疯狂地爱上了段旭，而我，曾经的即将成为她恋人的我却变成了朋友、亲人。我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断地出现在苏瑾面前。我也恨苏瑾，为什么当她与段旭的感情不顺时，总是找到我，让我陪着她，听她诉苦，听她说有多么的爱段旭。

一时的沉默反倒让苏瑾放下了心里包袱，“过两天就是段旭的生日了，我想送件礼物给他。只要他喜欢，就又能像个孩子一般黏在我的身边，依恋我、爱我、离不开我。李泽，你能帮我想想吗？我该买些什么呢？”

“自由，你可以给他离开你的自由。”我渐渐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了。“你们的爱有多么不正常，你应该知道。这两天他没有来是不是又迷恋上了别的女孩？你还准备原谅他，对吗？”

“李泽！你为么要说这样的话？你为么不但不帮我，反倒利用我们的感情来伤害我！你也了解段旭，他找别的女孩只是图一时新鲜，他不爱她们，他爱的是我，他一定会回来！”苏瑾的眼神变得倔强。

“那你就该为自己准备礼物，永恒的等待和耐心。你喜欢他什么？”我小心地问她。

“他就像是孩子，那样的幼稚、真诚，无论他做过什么，都会对我说，都会向我忏悔。”苏瑾的脸红了起来，就像是高烧的病人。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想马上离开！“我们还是说说礼物吧？”

“是啊，我该买些什么呢？对了！”苏瑾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你不是有一个很漂亮的打火机吗？我记得段旭也很喜欢。”

我取出打火机，递给了苏瑾。

“真漂亮啊，你是在哪买的？”

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是你送我的啊。就在一年前，在我们的生命中还没掺进段旭的时候。“买不到的、买不到的。”

“买不到？为什么？”苏瑾天真地看着我，这时的她更美了，就像是被“为什么”困住的孩子。我真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火机……是限量版的……”我想说买不到的是感情，可出口的话却如此愚蠢！

“那……”

我知道苏瑾要说什么，我不想听她说！“送给你好了，但你要补偿我。”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到时我给你买一个比这个更好的！”

不会再有更好的了、不会了。

我离开了苏瑾的家。我走在路上。这时天空飘下了雪，很大、很大的雪。明天的世界一定会很美，美得可以掩盖这座城市冰冷的灰。

我很痛。痛得我想将自己撕碎！我想喊，可喊出的也只会有恨！

我要像这雪，我要掩盖一些东西了。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苏瑾。

“李泽……你能马上回来吗？”

“怎么了？”我听出她的话音不对。

“段旭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他跟我分手了……他说他找到了比我更好的女孩。你现在能来陪我吗？我现在需要你！求你了……”

雪一直在下，它慢慢掩盖了一切……

“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好，改天吧，好吗？”

“那明天呢？明天可以吗？”苏瑾真的在求我了。

雪一直在下，明天一定会很美，我流下了泪水，“苏瑾，我这几天都不能去看你，你要勇敢一些，这毕竟是你选择的爱情对吗？”

“对不起，李泽，真的对不起。我现在才想起这个火机是我送你的，我不该要回来，可、可我不只从你那要来了火机，还有爱……对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想我们还会见面吧？”

雪一直在下，我站在苏瑾家的不远处，就挨着江边，我好像听到了江水涌动的声音，原来水没有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