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尘因风的到来而起舞,风因尘的舞姿而流连,要带风一起飞向遥远的天边。然而风与尘的相识不过是个美丽的错误,曾经的创伤和大地的羁绊使尘痛苦而无耐地放弃了随风远去的梦想,任风孤独而寂寞地前行。从此,世上多了一缕因爱伤而再也不肯停留的风,和一粒因痛苦而郁郁寡缓的尘,
(一)
闲聊时,表妹告诉我,她有个武汉大学的网友,有点情趣,时而粗犷豪放,时而温柔细腻,时常在虚拟的网络空间陪伴她那颗干渴孤寂的心,让她忘却烦恼,重拾快乐的心境。希望我和他交个朋友,并愿意作我们的中介。
现实中缺席的温情真的可以在虚幻中得以弥补?我有些怀疑。
风飘尘,好有诗意啊,请问有什么含义吗?
风,随兴而起,尽兴而止;尘,因风而飘,风静则停。我是风,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生命是尘,跌宕起伏,无力自主。
我不由得被他的自我介绍吸引,开门见山的问:那你对朋友的态度呢?
很简单,浇树浇根,交友交心。不能交心,则不能称之为朋友,没有感觉的,谈不到一起的,我接触不多。所以我的交际圈很小,但个个都是至交,我们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那玲呢?
她是,虽说我们并未相识,但神交已久,心是唯一可以瞬间跨越千山万水的载体。她很特别,我喜欢。
那我呢?
很直接,不拐弯抹角,倒有兴趣试着交往。
一日,春虫低鸣,群雁长啸,无端的情思随着恼人的花香荡满胸怀。我打了电话给他。
接电话的不是他,我可以断定,尽管我没有听过他的声音。我猜对了。我得知,他这段时间正为词不达意,文不尽兴而抑郁,刚刚喝了一瓶白酒,独自散步去了。
酒能伤人,摧肝裂肺,蚀心腐肠,无所不能。我替他担心,平日“些娘事海来样胸襟大”,将温情去滋润旁人心田的他居然这么脆弱。是为了文章而愁苦,还是他把所有的愁思伤悲都挡在自己的心中,而一旦决口就难以自持?
经常为人排忧解闷的人也是最易被忧愁侵扰的人,因为不管他是否愿意,是否察觉,愁苦早已悄然近身。
暖风将没来由的惆怅赶走,给我换了一个天空。第二天,我又给他打了电话,当得知他正在学校上自习时,我笑了,豁达大度的他懂得调整,一个总喜欢替别人分忧的人也不应该一直受到困扰。
当月光悄悄爬进窗棂之时,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
他浓重的北方口音中流露出成熟的稳重,同时也有作为学生的健谈和渊博,还有男人不常有的温柔体贴,隐隐约约,我似乎感觉到他内心也有着与他年龄有符的沧桑与伤痛。
我问他,文章写得怎么样了。“那还用说,自然是一挥而就了,昨天夜里三个小时就搞定了。”他很自豪地对我说。
接下来的交谈中,我的思维完全被他控制了,整个身心都被他吸引。他狂放不羁,自信而不自负,才华横溢而不过分卖弄。他的观点偏激,有时甚至毫无道理,可你又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那样。
他说,他看不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农村人经风霜,餐雪露,每天才有二十块钱收入,而城市人在空调屋里待上八个小时,就有近百元甚至数百元收入;他说,他将来一定要回农村去,因为农村经济急需发展,急需人才,另外,那里是他的家,是他的根;他说他看不惯大学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为什么成千上成的大学生毕业后涌向城市,而后流浪街头?难道只有在城市才可以实现一个人的人生理想,而在农村他们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怪人,他的疑问在别人看来完全是一种现象,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怎么到他那儿一切都变得那么复杂?
对于他的疑问我无法作答,只能硬生生地接受,我想,恐怕他要用一辈子去解开他的疑问了。
我产生了想见他的冲动。于是不免有些冒昧地向他索要照片,同时答应他也寄去我的。然而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使我对他多了一分提防,在精挑细选后,我寄去了一张效果最差的照片,并要求他在接到我的照片之后再回信。
谁知,几天过后,他的信就来了,还有三张照片。我顺次看下去,第一张,他双手叉腰,眉头紧锁,一副冷酷无情而又愤世嫉俗的样子,第二张,穿着休闲服的他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没有一丝伪装;第三张,他不算英俊的脸庞上一副沉着的表情,两只不大的眼睛中透着深入骨髓的坚毅和一股成熟的气息,美中不足的就是看着呆了点。
信中,他没有对我的外貌作什么评价,只说我很高傲。我当然知道原因了,那张照片不堪入目,他又不好意思不作评价,才那样说的。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他毕竟是回了信的。我还以为她会被我吓倒的。假如那样,这个朋友就没必要去交。
现在想来,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不是做了一件傻事,就那样认识了一个给了我一段刻骨铭心经历的男人,
(二)
两个多月的书信和电话来往,我们都把对方当作了知音,无话不谈.快到五一时,他给我来了个电话,邀请在长沙的我到武汉去玩,并说,如果我不去的话,他就要回家过五一了.自然,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表妹也要到武汉见男朋友嘛,我此举是一举两得,
表妹晚些时候才到,所以,他一个人去接我。出了站台,我一眼就看见了他,而他却还在茫茫人海中搜寻我的踪影,他大概还在寻找照片上的我吧,我笑了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直到我叫出他的名字“李常辉”,他才恍然大悟,我就是他要寻找的网友。其实,不能再称呼“网友”,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一把接过我的背包,背在自己肩上,又把我手中的袋子拎了过去。我笑了,我不至于那么弱吧,边个袋子都拎不动。
上了公交,我才细细地瞧他,而他却害羞地不敢拿正眼看我,只是时不时瞄一眼,眼里充满惊喜,也许还有些许疑惑。真是傻的可爱,我暗自笑了。跟这种人在一起,我是一百个放心,绝不用害怕他有什么不轨之举。我的内心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莫名其妙的。得,我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跟这种人过一辈子,还不闷死?
住处是一个同学提前安排好的,他直接把我送到了那里。看着狭小封闭的房间,他显得有些担忧,这么闷的天,怎么能住这里啊,既没空调,又没电扇?
唉,他怎么那么多顾虑啊?热的话,我可以到外面乘凉,等凉了再进来啊。
他不声不响地铺好了床铺,很熟练。离开的时候,他执意把手机留下,说有事的话就打电话找他。
之后的几天,表妹我们几个逛武大,登珞珈,游东湖,攀磨山,玩得很开心。很多时候,我们两个都会单独走在一起,离表妹远远的。他健谈,开朗,而且很懂女孩子的心。
还好,我暗自庆幸,不然,表妹跟男友一起,我岂不是很孤单?咦,奇怪,那个念头又出现在脑海中了。罪过,罪过!
(三)
5月5日,我们约定去参观黄鹤楼.可到了那里,一问门票,50元/人,不打折。他吐了吐舌头,不想进去了。我觉察到了,就主动提出留下来陪他。
坐在花坛边,只有我们两个人,身后的骄阳被花木所阻,照不到我们身上,花木的香气,让我有些陶醉。
离我们不远的对面,一列列火车疾驰而过,把原本相隔千里的两颗心载到一起。
行人一个接一个从眼前走过,卖东西的小贩们叫嚷着,街道并不平静,我的心,也泛起了涟漪。
一个卖棉花糖的推着车走过。我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情景:妹妹和我吵着要吃棉花糖,爸爸拿出五毛钱,就得到好大一个,小山丘一样,妹妹我们一人一口,好开心……
想都没想,我发出一句感叹:真想再吃一回棉花糖啊!
听到这句话,他立刻就跑出去了,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拿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向我走来了。
笑嘻嘻地,他走到我身边,递给我:“给你。”望着他那率直的表情,我欣然接受了,舔了一口,递给他,“一起来吃。”他犹豫了片刻,大概在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吧,看到我不容拒绝的目光,他接过去,也舔了一口。与其说舔,倒不如说是咬。真是,怎么笨得连棉花糖都不会吃,被他咬过的棉花糖就像黄山的怪石一样突兀。
我调皮地笑了:“来,我教你吃。”接着,伸长了舌头,轻轻地舔着,他呆呆地看着我的舌头,一动不动。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问他:“我的舌头好看吗?”
“是啊,尖尖的,长长的,像……”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然而猛地一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打住,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像条蛇,对吗?”我接着他的话说。尽管如此,我已经感觉到脸有些发热了。
也许为了调节一下气氛,也许因为他自己口渴了,他去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天热,吃了糖之后会感到口渴,喝点水吧。”
他跟我谈了好多,谈他的家庭,他的理想。他说,以前还小,不懂事,经常惹奶奶生气,现在非常后悔,觉得最对不起奶奶了,自己现在学习的最大动力就是来自奶奶,他要让奶奶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简简简单单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却那么感人,没有娇饰,像一阵飓风,卷起了我心中的波澜。他是个男人吗?男人怎么会有这么细腻的感情?
时间悄无声息地从我们身边溜走,微风中,身旁的花草毫不吝啬她们曼妙的舞姿,眼前的火车呼啸依旧,不远处的黄鹤楼巍然矗立,天边的红霞正展示着她们多姿的衣裙,我们肩并肩坐着,完全陶醉在这天高去淡的闲适之中,两个人共同举着一根木棒,上面是剩下的最后一口棉花糖。
“表姐!”耳边表妹惊雷般的大叫破坏了这一切,这死丫头,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还未清醒的我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有些愤怒地看着她和她的男友,竟未意识到我们手中未吃完的棉花糖。
表妹正偷偷地抿着嘴笑,刹那间,我们明白了什么,一惊之下,两人同时松手,棉花糖掉在地上。
“表姐,棉花糖好吃吗?”该死的表妹,拿我开心。
“你们应该感谢我给你们制造这个机会啊,要不是我,你们怎么会有今天这么羡煞人的……”表妹不依不饶。
晚上,表妹请客,我们去吃肯德基。
他显然没来过这种地方,显得有些茫然。我带他到洗手间,告诉他怎样用烘干机,然后和他一块坐到一个桌子上,不让他尴尬,其余的事,就让表妹去处理了。
唉,麻烦,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我不得不手把手教他。
(四)
五月六日,表妹回去了,留下我们两个人。
下午,他提议到江滩公园去玩,说来武汉,不看长江,不去江滩公园,就算白来了。于是,我们从武昌乘轮渡到汉口江滩公园。
长江的水好混浊,放眼望去,满是土黄色的的泥沙。我向来明澈如镜的内心此刻跟这长江水一样,涌动着一股浊流,里面混合着长期以来深深压抑在心底的东西,我知道,那个东西叫爱情。可是,发生了那事之后的我还会再有爱情吗?
轮船在长江中航行,自有他的方向。心儿在爱海中徘徊,等待着他的舵手。江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我们对望着,那种感觉,甜蜜蜜的。
过了长江,来到了花鸟市场。他坚持着要送我一只乌龟,还开玩笑说要我好好待它,要是它死了,我们之间的缘份也就尽了。乌龟哪那么容易死呢?他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吗?他不肯明说,我只得跟他打哈哈。
太阳西沉,月悬夜幕,我们买了零食,还有白酒,来到江滩。
在这里,你可以充分感受到武汉的都市气息。摩天大楼耸入去霄,夜间,闪烁的霓虹和嘈杂的音响令人毛也扩张,江面上豪华的游轮来来往往,牵动着人的情思。
在江边,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两个人肩并着肩,谁也没说一句话,这个时候,语言仿佛成了多余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提议,该吃晚饭了。我点头同意,拿来起一盒饼干,自己吃一块,再往他嘴里塞一块。他拿起酒瓶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然后给我也倒了半杯,举起杯子,对我说:“来,为了我们的相识,干杯。”我没喝过白酒,但仍壮着胆子,也拿来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再看他时,他竟然像喝饮料一样,一饮而尽。“好酒”他高叫道,这让我想起水浒传上的梁山好汉。又是一杯,我又是一口。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而我却有些头晕了,趁着酒劲,我躺在了他身上。
一下子,他慌了,“园园,园园,你没事吧。”见他那着急的样子,我想从他身上起来,告诉他没事,可是却已经没有力气了。“都怪我,不该让你喝白酒。”他万分自责。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来了,对他说:“大哥哥,给漂亮姐姐买束玫瑰花吧,漂亮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我感到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继而听到他那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的辩解的声音:“大哥哥和姐姐只是一般朋友,送玫瑰花不大好啊。”
“大哥哥,你就买束吧,就算帮我一个忙,好吗?”小女孩不依不饶。
他抓耳搔腮,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你要不买就给一块钱吧。”小女孩露出本质,我立马有种想吐的感觉,然而,还有一点理智的心智竟然暗想:要是他买一束送我,该有多好啊。他不至于傻到就这么轻易白给别人一块钱吧。谁知,等了好久,等来的却是他从口袋里拿钱,然后递给小女孩的动作。
酒意渐渐上来了,我也逐渐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他扶着我走在大街上,胖胖的我显然让他费了点力气,他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摔倒。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回到住处。他把我交给一个女同学,千叮咛,万嘱咐,直到那个女同学有些不耐烦了,才怏怏地走开了。
第二天,他送我上火车。临行前,他微微张开双臂,想要抱我一下,碍于好多人在,我只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不愿松开。
(五)
当晚,他给我打电话,我原以为他会跟我表白的,可是,他只是问我是否旅途劳累,是否顺心,让我大为烦闷,难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一头热?我一直误会了他的感情?
第二天一天,脑海中除了他的影子,什么都没有,老师讲的什么也都不知道,耳边响起的,始终是他的声音。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没有他,我无法生活。可是,我配拥有他的爱情吗?
晚上,我打电话给他,当得知他正在上网时,毫不犹豫地说,等着我,我也来。平时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次只用十多分钟就走完了,可我还是嫌走得慢。
上了网,马上就看到他留的一句话:“那晚在江滩,我真的好想犯错误啊,不过,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夜色,很容易让人犯错误的,你别怪我。”
心中快灭的希望重又燃起来了,“我倒希望你犯错误。”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等着他往下说。
“我好想买一朵玫瑰花送给你,再跟你说……”他不往下说了。
“呆子”我暗暗地骂了一句,想要急死我?“说什么?我们同时说出那句话,好吗?”我等不及了,女孩子的矜持我不要了,谁让我爱上这种人?
。瞬间,他下了决定,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我爱你,真的好爱。”
“我也是”我给他发了三个字。
“只是……”
“只是什么啊?有什么你就往下说嘛。”我有些紧张了,不知道他下面要说些什么,是不是他嫌弃我什么?
“只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为什么?”
“我家是农村的,家里很穷,而你家在深圳,当然很富有了,即使你愿意,你家里也不会同意的。再者,我长得这么傻,人见人厌,会给你丢人的。”
看得出来,他很自卑,可是我就配得上他了?
“你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怎么能说这些呢?家庭条件不好是可以改变的,以你的能力应该没一点问题。而长相问题根本就是你想得太多了,当今社会,谁会去在乎一个男人的长相?倒是我啊……”
“你怎么了?你蛮好的啊。”
“我只是一个专科学校的学生,作为女孩子,又长得这么胖,没人要的,你带得出去吗?”
“你说的什么话?我爱你啊,爱的是与你在一起的感觉,是你那颗心,不是你的长相,再者,我觉得你很可爱啊。”
“还有……”我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他。我不想骗他,可是我又不敢告诉他,怕告诉他之后我就会失去他。
“还有什么?你爱我吗?你要爱我,就足够了。余下的困难我们一起去克服,事业我们一起去开创。怎么样?”
“好!”我无话可说。
(五)
一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的生日就快到了。“什么时候?”他惊喜地问。“就在六月二号,这是我二十岁生日,一个成年的标志,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你女朋友啊?”我逗他开心。
“这,这……”电话那端的他没话了。
我当然知道五一期间他为了陪我,借了不少钱,现在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怎么有钱给我买礼物,再寄到长沙来?所以跟他要礼物不过是玩笑罢了。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他突然兴奋地对我说:“好吧,我一定送你一份极为特殊,你从未收到过的生日礼物,你等着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保密更让我充满期待,快要山穷水尽的他能送我什么礼物呢?
一周后,他的礼物就到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里面只有几件东西:一把木制梳子,一本《谚语林》,两盒英文歌曲磁带,一个透明玻璃做的玩具小猪。什么意思?我大为不解,这才注意到包裹里的一张叠成心形的纸,捡起来一看,上面几行小字:
一把小小木梳,梳理你瀑布般的乌黑秀发;
两盒轻轻磁带,滋润你孤独时的枯寂心田;
一本薄薄《谚语林》,打发你无聊时的苦闷时光;
还有一只玻璃小猪,那就是我在你面前的透明的真心;
亮堂堂的心中数不尽的话,化作几物来替它:
九百九十九粒瓜子,颗颗是我剥,粒粒代表我的心,愿陪你到天长地久;
二十粒开心果,愿你年年如今日,美丽依旧,笑容永留;
三百六十五颗青豆,白淀粉是我,青豆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愿我的爱,天天包围着你,而又给你光辉灿烂的自由。
最后一句话:生日快乐,园园。
……
不知什么时候,室友们已站在我的身边,我手中的心形纸,也已在她们手中。
“室长,你真幸福。”
“太令人感动了。室长,这个男人真的值得你的爱。”
“大胆地向前走吧。”
室友们在耳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我却丝毫没有感到烦,激荡内心的是数不完,道不尽的幸福。
那时,我还没有料到,
(六)
暑假,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不巧都是我妈接的。思想保守的妈是听不得男孩子给我打电话的,高中时,一个男生的电话曾让她以为我初恋而求索好多天。岂只是妈,全家的思想都还停留在八十年代。他也够迂,听到不是我的声音,还不赶紧挂电话?
反复掂量之后,妈断定:我开始谈恋爱了。上学期间怎么可以谈恋爱呢?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孩子谈恋爱,这事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一定要把这个早恋扼杀于摇篮之中。
他是谁?是你同学吗?一个男生怎么老给你打电话?你在外面都交了些什么朋友,怎么没女生给你打电话啊?还是一个北方男生呢。
此刻的我是大气不敢出一口,步步陪着小心,一句句左斟酌,右掂量,要知道,这可是骑老虎头上跳舞——半步错不得啊。
妈最终没从我口问出什么,只得作罢。
自那以后,只要家中的电话铃一响,我就充满紧张感,特别是当妈在家的时候。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表妹表妹的一次玩笑,不小心泄露了秘密,被妈知道了,再加上有次他的电话又被我妈接到了,妈重又燃起了早已熄灭的战火,而这次还有爸的推波助澜。
他是你男朋友,对不对?妈问得很直接。
不是。我回答得也很干脆。
他是你男朋友,对不对?妈还是那句话,一个字也没变,只是口气加重了些。
不是。我虽然还是那个回答,却显得底气不足。
他是你男朋友,对不对?妈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厉声呵斥。
爸出面为我解围:你不要这样嘛,像审问犯人一样。园,爸早就告诉过你了,上学时不要谈恋爱,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学校的情侣都是假的,没人会当真的,现在这社会,不比以前了,人心多半是黑的。
看来瞒不过去了,我只得坦承交待了一切,从我们最初相识,到相爱,再到他的家庭。
天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们认识那么短你就知道他是真正喜欢你?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耍你?爸大惊。
北方农村的?你是不是准备要到农村去,跟他过一辈子啊?农村的苦你受得了吗?你从小什么活就没干过,到他家了,他家人就会忍受你?你是不是要把妈给气死啊?
园,不是爸反对你谈恋爱,实在是因为你太小了,不懂得这世道有多么险恶,原来爸是怕你在学校谈了一个,毕业后一分开,就散了,那会很伤你的心的,谁知你竟然找了一个北方的,还是农村的?那样,爸供你上这么多年学有什么用?
你要是再跟他继续发展下去,就不要再认我主个妈了,也不要再回这个家。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园不过是年纪小上了当,做了傻事,她怎么会知错不改呢?园,快给你妈道歉。
……
他们到底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我投降了,答应开学就跟他分手。
时间能抹去一切记忆,却抹不去心头的那份伤痛,最终使我投降的不是爸妈的反对,而是我自己,去年的国庆节……
那时,爸生病住院,我趁假期回深圳看望他,由于妈在医院陪爸,就让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去车站接我。火车到达深圳时已是深夜,回家不成,他就在车站附近的旅馆开了两个房间。就这样,没有丝毫防范之心的我,在夜间他的粗鲁狂暴下永远地失去了我的第一次,事后,他连句对不起也没说就离开了,留下伤心欲绝的我独自哭泣。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讲过,可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失贞无疑意味着毁灭,也就是说,去年国庆,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尚未腐烂的肉身。死了的人是不配拥有常人的爱情的。尤其不配拥有像他单纯的男孩子的爱情。
也许我们的相识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也许这段爱情本来就是上天的失误造成的,又或许上天给了不纯洁的我一份最纯洁真挚的爱情,正是对我无止伤痛的弥补,以便于将来还有段回忆,也许我只配拥有这么多。总之,时光的脚夫步匆匆,我们的爱情之树刚结出青果,还没来得及变红,就无可奈何地凋落。
我在爸妈的监视下给他打了电话。
辉,你还好吗?
我还好,园,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啊?咱们不是约好了提前返校然后见面的吗?我爸妈怀疑我谈恋爱了盯我盯得很紧。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等见了面再说,好吗?
辉,我们……我们分手吧。
什么?园,你是在开玩笑吧,别闹了。
辉,我是认真的。这个暑假我一直在想,其实,咱们两个在虚拟的网络空间相识,一切都是建立在虚拟的基础上,包括咱们的爱情,也就是所谓的网恋,随着时间推移,对网恋的新鲜感会逐渐消逝,咱们的感情也将不复存在。与其到那时费尽心思去找一个分手的理由,然后留下两颗伤痛的心,不如趁现在还早,没有到互相离不开的地步及早分手。这对我,对你,都是好的……
难道以前你对我说的都是假的?难道你对我就没动过真情……
不要再说了!我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我不忍听他再说下去。以前,我曾经幼稚地以为那些都是真的,以前我曾经幼稚地以为我对你动了真情,以前我曾经幼稚地以为咱们两个可以天长地久,可现在……
可现在不了,对吗?园,不要再说了,我只想问一句:你还爱我吗?
我爱的是虚拟空间里的风飘尘,不是现实中的辉。风轻轻地吹动尘埃,让她有了飞的感觉,而尘埃一旦丧失了飞的新鲜感,或是厌倦了飞翔,又或者,风累了,不愿再负载尘埃,一切都将消散,留下两个孤独者:孤独的风痛苦地向前走,孤独地尘埃痛苦地守在地面。与其让天地间多两个孤独的孤独者,不如解除痛苦,单增添两个孤独者……
园,那咱们以后……
错误的相识,错误的相爱,不能再错误地走下去。来自虚拟世界的我们,就该回到虚拟世界去,虚拟不是现实,让清晨晶莹的朝露升华为茫茫天天地间的雾霭,让我们在心中永远记住彩虹的美丽,把美丽的彩虹忘掉吧。
不等他回话,我啪地一下挂断电话,冲进卧室。
泪落连珠,珠是由心泪制成,而心泪是红色的,比之最红的花朵还要红。
辉,忘了我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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