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份,我开着车回到六年未归的故土,桐川街道比六年前离开时宽敞了许多,机动车辆也多了许多,车行驶到母校的大门口,蓦然发现母校已经焕然一新,隔着校园的高墙,鲜艳的五星红旗飘扬在操场上,有一个班在上体育,人声鼎沸。
我将车停到校门口的空车位上,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仔细的看看家乡的变化。
“看一看了,新鲜的蔬菜。”
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我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蓦然发现那位正是害我不浅的李老师,我的小学启蒙老师。我走过去:“李老师,您好。”
“你是……”李老师抬起头来,用似曾相识的眼光看着我,普通话不怎么标准,“我好像认识你。”
“我是何文远,您的学生,老师今天怎么没去上课。”我说。
“去年学校招了几个年轻的大学生,我就被提前辞职了。”李老师说,“影视学院毕业了吗。”
“半途而废了。”我说。
“你是我带过的一个好学生,我对你也寄托着希望,你怎么就半途而废了呢。”李老师说,“知识改变命运呀。”
“我不是一个好学生,辜负了您的希望。”我搪塞而过。
在我的印像里李老师也不是一个好老师,误人子弟这条罪名,在我的心里是给李老师背定了。
我脑海里将时间的尽头移回到我的小学时期。破旧的茅草屋,屋外漂着大雪,四年级语文课堂上,李老师将学生们的作文一篇篇的发下来,当发到我的作文时说,“何文远同学,你这千里送鹅毛是什么含义,鹅毛大雪怎么能经的起千里运送呢。”
“那是一个典故,鹅毛不是鹅毛大雪。”我站起来。
李老师向我走来,我急忙将压在语文书下的《金瓶梅》往桌兜里藏,可是为时已晚最终难逃李老师的魔掌,《金瓶梅》被李老师撕为两半,扔进了火炉,接着李老师将我赶出了教室,在鹅毛大雪下呆了一节课。
当然这并没有教育到我,反而更加加深了我的叛逆心理。此后语文课堂上我都拿本课外书籍压在语文书下看,即使李老师将“龙骨”解释成恐龙的骨头,将王昌龄和王伦混为一人也不关我的事,这种叛逆的心理一直保持到高中。就像高中一位政治老师评价我们的班级一样,你们是时代的牺牲品,当时我感觉到这句话很经典,但又说不出经典在那里。
高中快要毕业的前夕,我们村子有一个出门闯荡六七年未归的小伙子回来了,(那时村子里谁家有辆摩托车都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开车)村子里的人感觉到脸上增了光,村支书和乡长纷纷和那位英雄握手,听说小伙子带着某位老板的意思要开发村子,村部立刻信以为真。小伙子给小学捐了2000快钱,当时据说校长都给小伙子下跪感谢了,当然这件事我并非亲眼所见。
几天后正逢星期天,小伙子所说的老板来了,那位老板脖子上挂着金光灿灿的项链,穿着西装,大腹便便,受到了村子的热烈欢迎,当时村子里的戏班子搭台唱戏,秦腔伴随着杀猪声在山谷中回声阵阵,当天那个大腹便便的老板和有能耐的小伙子都喝醉了。
“山村疯狂了,是我的学生让我们这个村子疯狂的。”李老师带着酒味,脸蛋喝的透红仿佛就像一个浮小鸡的母鸡,推了一下我,“文远,看到了吗,这就是志气,这就是成功。”
当夜我心血来潮到李老师家,跟李老师借了400元钱买了,准备去考取四川一家私立影视学院。
“文远,以后成功了别忘了这个村子。”李老师嘱咐。
“李老师,这是你最通情达理的一次。”我说。
“我听说电影可以赚很多钱,我们的村子需要钱,你有钱了别忘记我们的村子。”李老师说。
我开着车回了家,正好邻居带着儿子到我家玩,怀里抱着一个复读机,见了我拔下耳机说:“叔叔,我在听英语。”
母亲出来接我的行李,我说,“家乡变了。”
“去年村子考上了几个大学生,还有一个被国外录取了,就你不知道上进。”母亲说。
原来我不是救世主,村子不在疯狂,却变了许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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