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查了，呵呵呵……你们这是一所很不错的‘蝙蝠学校’嘛！”

“啊？什……什么？‘蝙蝠学校’？嘿嘿嘿……股长！您……？”

“对呀！你们师生流传的，我听到的。蛮有创意的嘛！呵呵呵……昼伏夜出、不禽不兽。”

这一上午，“下中”迎来了两拨上级的检查，一拨是严查收费，校长皱着眉说：“我们是私立中学，收费是合理的！”另一拨是彻查免费教科书的使用情况与住宿生补助费的领取、发放情况，校长扬着眉说：“我们是公办学校，免费教课书按实际人数，绝无虚报，更没有收取一分钱。住宿生有足额发放的补助费用。”

副校长与主任头头儿们个个汗下如雨地从各班级、各科办公室里走出来，他们既要安排好每个学生，又要安排好每位老师；既要挑选调查时谁去说，又要教给他们怎么说。

翻翻材料，听听汇报，不查了。严查团没有上楼，没有去见一名学生，也没有去见一位老师，只在院子里走走。

中午一通山吃海饮后，走了。

下午回到学校，校长暴跳如雷。“追查、彻查、一查到底！看是谁这么说咱们学校的，心怀叵测！通知全校教职工召开紧急会议。”

趁着校长在生气，副校长和主任们去通知开会的这段时间，咱们抓紧简介一下这所中学。

人称“下三中学”的全名叫“勒马河下坝第三中学”。学校坐落在县城的二环以外，总占地面积一万来平方米，有教职工94人，六到九年级在校生2890人。面朝南方背靠一座小山包，大门很气派。进大门右边一个小篮球场，水泥地不光滑，一条条裂缝能下去篮球，如果篮球都像乒乓球那么大的话。左边一个小草坪，里面还有两只断了腿的石羊呢！

没有操场，也不见花园。

前面一栋高六层的集约化、大综合楼，一楼有男师生宿舍、校长室、副校长室、会议室、会计室、储藏室等，二到六楼有教室、办公室、有两台电脑的电脑室、从没有使用过的多媒体教室，还有有几盏酒精灯的实验室等，集所有于一体，南面晒太阳，北面终年暗无天日，中间走廊当会场，两头是厕所，水声时而相闻，而臭气时时相连。

后面是餐厅和伙房，中间是一左一右两栋三层小楼，男左女右，学生宿舍，男宿舍楼名为望月楼，女宿舍楼叫静思楼。男孩子夜里睡不着，望着月亮想想嫦娥；女同学不敢张望乱看，可不就只有“静思”了？

“下中”是中招成绩最好的。全封闭寄宿中学，管理也最严。每天6:30—9:30，三顿饭各占50分钟，上午六节课，中间有25分钟的课间活动。下午五节课，晚上三节课。一年到头，四季如一。不过，校长说了：“每节课时间是全县最短的，40分钟。没有时间作保证，学生怎么能学好呢？”

会议开始了。

校长青紫着脸皮、阴沉着脸色、眯缝着眼睛、哆嗦着声音说：“是谁说咱们学校是不男不女、不公不私的‘蝙蝠学校’？啊——什么是‘蝙蝠学校’？啥意思嘛！莫名其妙。”回头问副校长，副校长嗫喏地说：“是……说……难归禽与兽，不阴不阳、不明不暗……吧？股长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不准这么说……我们学校！啊——今天上午的检查，上级领导给我们很高的评价吗！啊——乱讲！追查清楚，一定要！”

追查开始了。

分三步走的：第一步，自查自报。听没有听到过，自己有没有说过。第二步，检举揭发。谁说过，什么时间、在哪里。第三步，停课审查。将自报的、揭发出来的老师逐一筛选、对照，锁定几位老师，停他们的课，封闭式审查。

受审老师的课都被分给没有受审的老师去上了，学校补助翻倍。

几天后，有了结果。

四位副校长与八位主任、副主任来到校长室，无论男女全哭丧着个脸。刚要回报，突然一个学生跑来喊校长：“不好了校长，校长不好了，俺……俺老师晕倒在讲台上了……”

一位老师，一天上12节课，隔天还要值夜，连续这几天，身体吃不消了。

“先不管别的！说说你们查的结果！”校长发话了。

“是……是局长在开学初第一个教职工大会上作的比喻，原句是‘咱们这个学校是一所特殊性质的学校，就像……像阴阳人，不妥、不妥！像……蝙蝠，不像禽也不似兽。呵呵呵……蝙蝠，蝙蝠学校！’全校教职工都知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