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月份,我参加了一次四川省的公务员考试,原本的打算是尝试一下这一类型的考试,却意外进入了面试。于是在十二月十六号这天买了火车票回四川,到马尔康报送相关的材料。
一个人在火车上颠簸了十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成都,在都江堰遇到了早早在那儿等候的好友,于是一行两人,同去马尔康。从小在阿坝州长大,却从来没有去过马尔康,母亲说我两岁的时候曾带着我去过马尔康,但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婴孩。所以心里对这次的行程满怀期待,早就听过了许许多多关于马尔康的故事。这座小城一直被称作“四土之地”,也就是当时藏区四大土司共有的领地。
我们没有能在都江堰赶上直接去马尔康的车,于是,到汶川转车。汶川去马尔康的车要在当天下午两点半才出发,我们却早早的在上午八点到了汶川。又是漫长的等待,我和好友决定去看看我们高中的老师和震后新建成的学校。在校园里徜徉了许久,原来熟悉的一切几乎都变了模样,只有老师还是一如往常的亲切。和老师在暖暖的阳光里聊着天,心里慢慢地感到畅快又踏实。
下午上了去马尔康的车,车窗外的山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就开始漫天飘雪了,车窗也结满了雾气。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藏式的民居、迎风翻飞的经幡、精巧的藏寨和穿着藏袍的藏民。这一切对于我显得既熟悉又陌生,我了解他们所面对的生活,但却听不懂他们说着的语言;我听过他们的歌、跳过他们的舞,但却不明白他们对佛陀的信仰;我喜欢他们面颊的笑容和眼神里的纯净,但却从未能深切的走进他们的生活。
汽车在晚上七点左右到了马尔康,冬季的马尔康此时已经被夜色包围。我们与前来相迎的朋友一同吃了晚饭,便径直去了朋友家中歇息。这一晚,许久不见的三人聊起了许许多多的话题,大学的几年,各自都有不小的变化,好在心中还有这一份温存。我们一直聊到深夜,直到困意渐渐袭来,才不情愿地入梦。
翌日,到相关部门报送材料,上千人同在一个地方排队,场面颇有些壮观。我们意外遇到了许多旧时的好友,这一路我们并不孤单。一位藏族阿妈对我说:“你们这些孩子太幸苦了,这么冷的天还要在这里排队...”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藏族阿妈的双眼已是泪眼涔涔。这一幕让我的心里顿然温暖了许多,如同冬季里难得的一缕阳光。
把相关的材料报送完毕,也就意味着我们面试之前的资格审查就通过了。接下来是一个星期的漫长等候,等候十二月二十五号的面试。朋友劝我报一个面试培训班,我拒绝了。说不出原因,只是本能的拒绝了。我在家中度过了那一个星期的等待时间,白天晒着太阳与父母聊聊天,晚上围着炉火陪父亲小酌两杯。似乎这些年来,我很少有这这样的闲暇,亦或是这些年我从未感觉如此的娴静。
期间,我参加了一次村子里的村民大会,从小到大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也是这座村庄的村民。也正是有了这样的一次经历,我才深切的体会到这座村庄的变化。幼时的伙伴们现在竟然已经为人父母,会和别人煞有介事的谈论村中干部的优劣,看见我也只是惯常的一句问候,我们都感到窘迫,却怎么也找不出可以聊的话题;我看见一群孩童在雪地里打雪仗,我突然想起那也是我们曾经钟爱的游戏,只是现在是怎么也玩不起来了。村民大会开到很晚,我提前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们谈论的话题与我无关。
十二月二十三号这一天傍晚,母亲在我身边小声的说道:“紧张吗?”我一时无所适从,回答道:“紧张什么?”母亲有些错愕地说道:“面试啊!?”
我似乎在闲暇的时光里沉沦的太久,竟然也会迟钝。我想母亲肯定很早就想问我这句话了,只是我不愿过多谈论。我佯装着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没事儿,有准备。”其实,心底完全落了空,毫无底气。
十二月二十四号这一天,我再次出发去了马尔康,与好友在旅店碰了面。一行人在旅店里谈论着关于面试的一切,用普通话还是四川话?领带应该怎么打?紧张了怎么办...那一夜我和好友交互着练习了许多面试题目,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毫无底气,想着就要面对面试考官了,我却还是言不成句。那一夜,我们都没能睡好,在深夜里辗转难免,终于熬到第二天。
第二天上午六点我们早早得起了床,各自穿好了正装蓄势待发。好友的父亲开车送我们去了面试考场,下车的时候他对我们说:“不要怕,就认准了老子天下第一!”我们笑笑,说:“好!”
进场的时候工作人员收缴了我们的手机,要我们等面试结束之后再来认领。然后是统一抽签,决定面试的次序。我抽到了的是二十号,这也就意味着我要等到下午才能面试。来到候考区,我竟然见到了许多多年不见的朋友,于是相互询问抽签的号数、相互鼓励一番,就热络的聊开了。
上午七点进场的时候,马尔康还沉浸在浓浓的夜色中。我一直等到阳光从窗台照进,看到窗外蓝蓝的天空。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被工作人员叫走,前去面试。而我依旧在等待。中午十二点左右,工作人员开始安排我们进餐,我囫囵吃了几口,心情依旧忐忑。
下午一点二十分左右,面试继续进行。一点四十五分我被工作人员叫到面试考场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候场,房间里加上两个工作人员一共八人。起先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话。此时窗外的阳光正显出慵懒,我自顾自地说道:“等了这么久,在不开始我都要睡着了。”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我也终于能够放松,和眼前的这些陌生人开起了玩笑。
将近两点的时候,工作人员开始叫我的号,我起身对在场的人说了一声:“我走了,祝大家好运!”便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了第七面试考场,我将随身的一瓶水和一个挎包放在了考场外的一把椅子上,工作人员说可以进去了。我见考场的门虚掩着,于是径直推门进去,向考官问了好。考官示意我坐下,我便坐在了考生的位置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刚好两点整。
我对面坐着七位考官,四位女性三位男性。主考官面相和蔼,说了一些恭喜的话,便切入正题。我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题单,上面便是我这次面试的三个题目。按照主考官要求,我有三分钟时间审题。可是当我拿起题单审题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无法定心审题,题单上的字似乎在眼前跳跃,草草地看了一遍,不得要领。
于是,我索性拿起题单,开始大声读题。第一题读完便开始作答,还算顺利。可是第二题是一个材料分析题,我不可能把材料读完再作答。我大略地看了一遍材料,加上第一遍审题的记忆,材料的大体内容便有了眉目,于是分析作答。回答第二题的时候,我看到主考官脸上有了微笑,并开始冲我频频点头。心情顿时舒展,继续回答第三题,还是如法炮制,先读题再作答。
等到所有题都回答完毕,我又看了看表,两点十一分。记分员开始计算我的分数。我看到记分员脸上惊讶的表情,心里便微微一沉,有了一些底气。接下来主考官宣布我的最终成绩,成绩超出了预期,心情有所平静,只是确认签字的时候,手在不住的颤抖。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出了考场,拿回了手机。场外的阳光很温暖,心情终于舒展开来。夜里又和朋友们聚在了一起,畅快的饮酒、细细的说着当年、遥遥的想着以后。
这一次赶考,不虚此行。也正是这一次的经历,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就要告别自己的学生时代了。那晚,我对朋友说:“我做了这么多年学生,要让我突然转身,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其实,不是不习惯,而是不舍。那晚,和朋友聊了许许多多关于未来的话题,最终都认为生活需要一步一步满满地、细细地走。
第二天,十二月二十六号,回家。二十七号,赶到成都,当晚十点半上火车,返校。二十八号,中午十二点半到达。在成都和恩施之间往返了许多次,第一次觉得返校也会这么地急切。因为我知道,这次分别,下一次见面就是来年的五月份。而下一次分别之后,再见就是在未可期的以后了。
时光渐行渐远,我走在路上经受了来来去去的许多次相识。身边有了不同意味的许多次欢笑。下一个路口,另一段路途。希望大家都能圆满,都能记住这些时光给我们的温暖,都会在未来的时光里深味这一份温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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