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与母亲　

（谨以此献给母亲节）

由于家庭条件和社会背景的差异，因而在庆贺生日的时候，我们会收到迥然不同的礼物。有的可能收到的是一束鮮花，一个电话，一张普普通的贺卡；有的可能收到的是一笔巨款，一栋楼房，一片土地，甚至是一座城池、一支军队。同时，也有着不同的庆贺方法，有的可能在星级饭店摆上几十桌宴席；有的可能就是一碗清汤面条，或一片面包、一枚鸡蛋。随着中西文化的交流，时下大兴的庆贺方法，除了礼品以外，多是摆上蛋糕，燃着蜡烛，唱起那支中西合璧的《祝你生日快乐》之歌。

古今中外，无论生日礼物的厚菲，庆贺规格的高低，人们似乎只在注重那个结果，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过程；只对着其中的一个当事人，却忘却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角色。一个生命的诞生，固然可贺，然而，谁的生命不是父母给的？其中母亲更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文革”期间，我虽刚参加工作，也和所有的班主任一样，也曾一度被学生视为是“最小的走资派”，被关进“黑屋”。和我鄰铺睡觉的是炊事员老梁，他在抗日战争时期曾被汉奸抓去给日本小队长炒过莱，红卫兵小将岂能放过他。某天夜里，老梁翻来复去，焦燥不安，约深夜12时许，他轻轻地把我推醒，说要回家过生日，请假绝对没门，所以决定趁夜间逃跑，但又怕连累我和其他老师。因为红卫兵小将让我们互相监督，出了差错要“连坐”，他求我等他走后约两个小时再去举报。当时我想，这老头真怪，过个生日也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笫二天他回来后，愤怒的红卫兵小将们采取了“革命行动”，掐他的脖子，别了他的“烧鸡”。

晩上，大家躺在一块，少不了胡侃神聊，有几个老师取笑他说：“老梁，你想老婆了就说想老婆了，红卫兵小将也许会放你回家，何必说是过生日呢？”谁知他忽地坐起来吼道：“你懂什么？我的生日就是俺娘的祭日，因为俺娘刚生下俺就死了。”说罢，便痛哭流涕，接着又训斥我们：“你们这些老师，除了大学生就是中专生，虽识文断字，却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日子是‘母难日’。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呀！”顿时，大伙都被噎得哑口无言，谁也想不到平时木讷少语、只会炒莱做饭的老梁，竟然有如此不同寻常的见识和境界。

此后，大家的话题转向了伟大的母亲，不知谁说，曾看过一则报道：“尽管随着经济的复苏，医疗条件的改善，但全世界仍然有千分之二的妇女死于怀孕和难产，就全球而言，要比一场战争还要悲惨。”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都表示再过生日时,首先应想到母亲,哪怕混得再穷,也要给母亲买块手巾,买双袜子,做件衣服;就是工作再忙,也要给母亲剪一剪指甲,梳一梳头,洗一洗脚。

如果不知有生命危险而献身，诚然可圈可点，明知要付出生命而义不容辞，则更加令人钦佩。

2002年10月22日，著名的电影演员李缓缓病逝。有记载称，她怀孕后在协和医院做常规检查时，发现患了宫颈癌，医生对她说，妊娠后的代谢旺盛，可加速肿瘤的生长，劝她立即做人流，及早摘除子[gong]。她摇了揺头坚定地说：“不，决不能扼杀孩子的生命。”正如医生们的预料，在儿子不足两岁的时候，她无怨无悔地悄然离去。哪一位演员能和她这样，数千名年龄职业不同的群众，自发地前来为她送行。这不仅因为她扮演过许多人们喜爱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最伟大的角色---母亲,一位普通而又高尚的母亲。

世上时时刻刻都会有新的生命诞生，同时也伴随着母亲用生命换取孩子生命的壮举。那一束束鲜花，一杯杯美酒，一件件礼品，一声声祝福，哪一宗不是应该送给母亲的？然而自古至今，人们沿袭下来的生日庆贺格局，是那么的偏颇，那么的不公。但是，母亲从不邀功，甘为客体。

是啊，命所不惜，何图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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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