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虛荣和自尊
应一位老上司、老朋友及其夫人的生前嘱托---尽管我居住的这座小县城,与他们一家人生活的那座城市,相距数百里,但每年我总要抽出点时间,去履行"关照”他那几个孩子的职责。我本是地地道道、社会弱势群体中的一分子,“关照”他人委实不太够格,倒是从朋友三个儿子身上,看到了社会现实,对人们的识别思维和生存能力,会产生一个举足轻重的冲击。
朋友的大儿和儿媳,因所在的企业破产而下岗,却能领到小小一笔“城市最低生活保障金”。他们一无资金,二无技艺,三无场地,也未再想别的门路,还怕弄不好丢了那份“福利”。知足是福,别无他求,在老大身上,那种“乐不思蜀”的心态,体现得是那么充分。
老二小两口所在的单位虽未倒闭,却被一私人购去70%的股份。老板为降低成本,提高效益,砍掉了那些与生产无关的科室,辞退了那些不懂生产的冗员。老二两口原是干政工的,是生产技术的门外汉,落聘在家,不算“下岗”称“待岗”。他们没有哥嫂的那种福份,连享受“城市最低生活保障金”的资格都没有。父母相继去世的同时,也带走了他们的退休金。老二小两口也随之失去了惟一的生活来源。
起初,老二借了辆地排车,夫妻二人在批发商场,不分昼夜地给人家装卸货物,提货送货。后来有了点积蓄,买了辆机动三轮,再后来又购置了一辆“小黑豹”。三五年过来,由于讲诚信,经营得方,现如今已成为拥有几十部大小机动车辆的物流托运公司,业务渉及全国各地。
兄弟二人的变化和发展,让人联想起寄居蟹。凡是去过大海的人,都曾在海边的礁石堆、沙滩上,捡到过大小和钮扣差不多的小螃蟹。它们和渔民在海里捕到的那些大如盘子的蟹子,是同类同族同种,有些原本就是孪生的兄弟姐妹。为什么在体格上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原来这种螃蟹叫寄居蟹,生活在远离大海的礁石缝,沙坑里,等待每天涨潮时,海水给它们带来少量的食物度日。可潮水很快退去,所以它们过着饱一顿、饿一天的贫困生活。然而,既便是这样的苦日子,只要大海定期涨潮,它们就会赖在海边,因此长不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遇到枯水期,一连十天半月潮水涨不到它们寄居的地方,有的为了生存活命,也会不辞劳苦地爬向大海,这倒因祸得福,大海中那些丰沛的食物,最终把它们养成体肥健壮的大蟹子。
老大和那些长不大的小蟹子一样,有了最低生活保障,便安贫乐道,而不思进取。可见,有些施舍,关键的时刻能救人一命,如果你完全依赖它,恐怕它也会误了你的一生。老二如同那些为求生存而奔向大海的蟹子,没有退路,却闯出了生路,走向成功。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哲理吧。
小三受过良好的教育,大学毕业后被分到某镇政府一职能部门,尚未成家,应该说比他的两个哥哥幸运的多。谁承想他却一肚子委屈和苦衷。前些时机构改革,撤并个别乡镇和机构,他不知自己的去向在那里,担心分流到企业,势必要和财政脱钩,甚至要自谋职业。我曾试探着问他:“既然如此,你年轻轻的,有文化,有知识,政策那么宽松,环境那么优越,就没想过干点属于自已的事业。”他颇感诧异而又显得无奈地对我说:“孬好我是事业编制的干部身份,奋斗了这几年,就图将来有个说法,起码得混个副科级,多少还能有工资。”
我似有所悟,他和不少人一样,为什么紧紧地抱着明知必将脫离时代轨道的那个名份;为什么还死死地守着自已满腹牢*的那份工作。说白了,这些人,毫无例外地都有一颗自欺而不能欺人的虚荣和自尊,一种极待调整的“二律背反”心理。
机构撤并后,小三的单位现有十几个人,而每天的工作和任务,只需三四个人便可轻松地完成。那么多的富余人员,那么旺盛的精力,他们整日干么那?扑克牌里,摸它个“拖拉机”,来它个“双抠”,期待着连“升*级”;麻将桌上,吃上家,碰对门,摸它个“副副幺”,“喜相逢”,盼望着能翻它几番……
迷恋某种名份,盯着某个位子,守靠着眼前的那点利益,苦苦地等待着幸运之神周期性地光临。和那些永远长不大的蟹子一样,却是在一点点地消磨着大好的韶光年华;一口口地吞噬着自已的生命和躯体。怎么不让人感到悲哀和痛心,谁说“名份”不会误人?
在社会变革的年代,人们天天在喊“与时倶进”,何以用等待来欺骗自己?生活从来就不是揺篮,它不会用许诺去哄骗哭叫的孩子;也不会滥施悲悯,去满足伪饰了的空虚和妄自尊大;更不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奇迹来成全你。身边的无数亊实告诉我们,大家都面对着一个巨大的可能,这几乎完全取决于你想干什么样的亊业,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必须敢于超越环境,超越自我,敢于超越自己不敢承认的虚荣和自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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