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　饵（小说）

蓝墨水上游

1

蔡建建注视着爸爸。爸爸一直坐在门槛上犯傻，他就不知道爸爸心里究竟装着啥事儿！

屋外，阳光一片灿烂。

弯曲的小道上，一只小黄狗穿过这片灿烂奔来，在屋前的地坪里高兴地叫两声，似乎给主人提了个醒儿。

蔡建建的目光从爸爸身上移开，冲小黄狗招招手，等着它摇尾巴走过来蹲在自己身边。“哦，飞飞回来了。”他弯下腰，轻轻抚弄着小黄狗短而粗的毛发。

“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小主人？”他的问话带有一种肯定的口气。

“汪——汪、汪！”

飞飞连叫三声，也是毫不含糊：“是——是、是！”然后衔着他的裤管，拖他走到哥哥的房间，在一只木箱子旁边停下来。木箱子陪伴着哥哥在县一中三年时间，现在哥哥高中毕业考取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在木箱子上挂一把“铁将军”，外出打工挣学费去了。当然，哥哥给了蔡建建一把钥匙。蔡建建打开木箱子，飞飞一跃而起跳进去，衔起哥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又一纵身跳出来，“汪汪”叫两声，放在蔡建建手上。

“哦，我明白了。”蔡建建拿着通知书回到爸爸身边。“爸爸，是哥哥上大学的学费有门儿了吧？”

自从哥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那天起，爸爸一直为学费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妈妈卧病在床多年，虽然病情有所好转，能够硬撑着身体做一些家务，但是这些年哥哥上高中，蔡建建也是一位初中生了，家里的担子全压在爸爸一人身上，对于他们这样一个本来生活过得紧巴巴的家庭，哥哥这笔学费咋不是一个天文数字呢。后来，听说困难家庭上大学可以申请政府资助，可是申请卡在村长那儿迟迟没有动静，这一下爸爸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些天，爸爸成天往村长家里跑，没准今天把事儿给搞定了！

爸爸笑了笑，先没有回答儿子，却在飞飞身上轻轻拍一巴掌：“你这个鬼精灵，我去找村长你也跟着去偷听！”飞飞又“汪汪”叫两声，一副得意的样子。

蔡建建被晾在一边，就跟爸爸急：“爸爸，你说这事儿到底怎的了！”

爸爸从门槛上站起身，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行，让你猜中了。”

“真的？”蔡建建一听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爸爸说：“村长今天在申请上签了意见，盖了公章，还让我拿申请送镇上了。镇上的人说，今天要报县里了，如果迟去一步，就赶不上趟了。全镇只有一个指标，报上去的有好几个，就数你哥哥最有希望！”

“太棒了！”蔡建建说，“节骨眼上，村长还真帮了我们一把。我们差一点儿错怪了村长。村长真是太伟大了！”

“看你乐的。”爸爸说，“不过，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接着，爸爸望着天真的儿子长叹一声：“村长签字前，开口要我请他明天请村长去四方塘钓鱼……”

“你答应了？”

“不答应行吗？”

“……”蔡建建望着爸爸，心里直怪爸爸柔弱，但见他脸上写满了无奈，又不忍心较真，只能在心里狠狠骂村长：“姑奶奶的，走着瞧，跟你没完！”

2　

晚饭后，蔡建建来到村长漂亮的三层别墅。

坦白地说，蔡建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对付村长的计划。这个计划既可以不让村长得逞，同时也不坏爸爸的事。大凡每一位有经验的钓手，在下钓之前，需要在下钓范围内投放大量诱饵，引诱鱼儿集中在饵料周围，形成鱼儿上钓的“窝”。这叫打窝。蔡建建计划的第一步，是摸清村长明天“打窝”用的是啥饵料。

村长正在花园过道的树荫里摆弄钓竿。

他小心翼翼地，一节一节地把进口碳素钓竿抽出来，反复地擦拭着，宝贝似的，生怕把它弄坏。隔不远，他家的大黄狗赛虎趴在地上，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警觉地四处张望。

蔡建建猫着身，轻手轻脚踅回到围墙外高大的古樟树下。他纵身一跃，两手抓住树杈，引力向上和后滚翻一气呵成，双手撑住树杈，右脚一蹬，双脚稳稳站在树杈上，猴子似的爬上树顶。于是，围墙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躲在树干背后偷偷地观察着。不出十分钟，蔡建建的目光落到村长旁边的纤维袋上。

村长明天去四方塘钓鱼的饵料，一定藏在纤维袋里！

头顶上，一枝悬空的粗大树杈向围墙内平伸而去。蔡建建想，假设踏着这枝粗树杈，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地移过去，那么，下面纤维袋里装着啥玩意儿，不就可以一览无余吗？这个想法给他带来了难以抑制的冲动。

村长没完没了地擦拭着他的钓竿，似乎没啥可以打扰他。但是，赛虎一直在他身旁东张西望，警惕性很高。

“怎么办呢？”蔡建建一边观望，一边思考着对策。

忽然，飞飞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它正从四方塘方向冲这儿奔过来。好极了，他决定来一条调虎离山的妙计，让飞飞引开赛虎！

有点意外的是，爸爸也出现在从四方塘回来的大路上。蔡建建看见他站在岔路口，朝村长的三层别墅张望了一下，一闪身插向回家的小路。

爸爸和飞飞一准去了四方塘。但他们去四方塘干啥呢？这当然不是蔡建建现在所关心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支开赛虎。

飞飞一路奔到樟树下。它的嗅觉找到了树上的小主人。飞飞围着樟树转着圈儿，似乎在等待小主人的吩咐呢。

蔡建建摘下树叶搓成坨儿，一个一个地把它们丢了下去。树叶坨儿成一条直线落在地上，像路标似的一直从树底指向大门口。飞飞闻了闻这些树叶坨儿，大叫一声，箭也似地冲进别墅。与此同时，赛虎从地上一跃而起，翘起尾巴，与飞飞对峙着，大有一决雌雄之势。

飞飞两眼紧盯着赛虎，慢慢往后退，似乎是胆怯了，却更像挑衅。牛高马大的赛虎不知是计，步步逼进，把飞飞逼到大门口。飞飞转身撒腿而逃，赛虎尾随着追了出去。两只狗一前一后消失在弯曲的乡道上。

蔡建建旋即攀上头顶那枝粗树杈，站在上面，身体先是有些摇晃，他双手张开平衡重心，俨然杂技演员走钢丝，沿着树杈一步一步移过去。这是一次艰难而漫长的行程。有一次，他差点儿掉了下去，一个“金鸡独立”才算逃过此劫；还有一次他脸上的汗珠落在村长的头上，幸好村长戴着顶太阳帽。最后，蔡建建蹲在村长头顶的树杈上，伸长脖子打量着下面的纤维袋，但由于角度不对，里面藏着啥玩意还是一无所知。

双腿蹲得酸痛了，他一不小心，弄折了一枝小树杈……

有几片树叶飘然而下。

眼看树叶快要落到村长头上，蔡建建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里。还好，地面上忽然刮起一阵风，树叶在风中打着飘儿，最后落在村长的背后。好险！

也就是这阵风，让蔡建建闻到了一股酒香。

酒香来自村长身边那个纤维袋。

“酒糟，一定是酒糟！”蔡建建高兴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3　

那么，下一步该到网吧走一趟了。

这个暑假，村中心的冲浪网吧是蔡建建经常光顾的地方。别的同学上网玩游戏，而他更注重学习方面，比如阅读四大名著啦，查找暑假作业中的疑难啦，看看国内国际形势和宇宙世界的新奇趣事，等等。在“百度”上轻轻一点，不管啥东西，就像孙悟空一个筋斗似的，十万八千里都会翻到眼前，何况要找个比酒糟更有诱惑力的饵料配方，小菜一碟嘛！

以往去“冲浪”，他的身边总是有飞飞相陪。而现在，飞飞被赛虎追着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一路上，蔡建建左顾右盼，希望飞飞早点甩掉赛虎这条尾巴回到他身边。蔡建建心里十分明白，如果没有飞飞陪同，他是无法走进网吧的。所以，他一边磨磨蹭蹭走路，一边等着飞飞。

走到村中心路口，没想到飞飞从路旁的草丛里冲出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飞飞，”蔡建建高兴得大叫一声奔上去。“跟我一起去趟‘冲浪’！”

飞飞似乎并不领情，拦着自己的小主人，腿一伸趴在地上，竟然撒起娇来。“真乖，回家后我好好犒劳你。”蔡建建在飞飞屁股上轻轻拍一下。飞飞伸出*头舔了舔蔡建建的手，又用前腿在他伸出的手指上不停摩挲着，好像跟他拉勾勾似的，然后后腿一蹬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望着飞飞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蔡建建开心地扮了一个鬼脸。

“冲浪”门口像往常那样围着一圈人，他们正在观看飞飞的表演。今天的表演更为精彩：飞飞跃上一辆摩托车，随车主人一声叫喊：“着！”两条前腿向上一扬，牢牢夹住了抛过来的钥匙；车主人走过去，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发动了摩托车。飞飞趴在摩托车上不停地按着喇叭……在喇叭声中，围观者的一片唏嘘。蔡建建双手抱拳，面向观众施一个江湖礼，说：“各位乡亲父老，好看不好看大家说了算，给不给个小钱？大家也说了算!”

飞飞跳下摩托车，得意地来到小主人身旁。蔡建建接过网吧老板递来的玻璃杯，把玻璃杯放在飞飞背上，让它围着观众走了一圈。

玻璃杯里装满了角票票。

这些角票票就是飞飞为小主人赢得的一张半小时上网劵。不过，这一次上网蔡建建只需要十分钟就足够了。　

4　

夜深了。

外面，万籁俱寂。隔着一张虚掩的木门，听见妈妈的咳嗽声，后来又听见爸爸的呼噜声。蔡建建从床上悄悄地爬起来，溜出门去，钻进侧面的畜厩。

畜厩里，一页老式木窗。月光从糊满白纸的窗格里透进来。借着这些黯然的光线，看见猪栏里那头小猪睡得多么安然，但这并不是蔡建建所关心的，他要关心的是角落里那堆羊骨头、菜子饼和细米糠。这些就是蔡建建在网吧里“百度”出来的最佳钓饵配方。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花上几分钟，蔡建建神不觉鬼不觉分别把它们弄到厨房。

在厨房里，生了火，在火里煨着，在锅里焙着。

满屋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这香气却“吵”醒了爸爸。蔡建建一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口，慌乱中拿起锅盖盖住锅。

爸爸说：“别紧张。”

蔡建建故作镇静：“我为啥紧张？”

爸爸说：“我知道你在干啥。”

蔡建建说：“猜猜看。”

爸爸说：“还用得着猜吗？睡觉吧，别瞎折腾了。”

蔡建建说：“明天村长将会领教我的厉害！”

爸爸不以为然笑一笑，重新回房睡觉去了。

蔡建建将煨熟和焙熟的羊骨头、菜子饼和细米糠取出来，碾成粉末，分成许多堆，每一堆放上一块石头，用纱布包好，再装进两个纤维袋里。　

做完这一切，蔡建建累得满头大汗。

5

明晃晃的月亮挂在高高的苍穹。

月光下，飞飞驮着沉重的纤维袋向四方塘进发。蔡建建扛着另一只纤维袋，跟在它后面疾步如飞。

四方塘月光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有微风吹过，鱼儿跳跃，漾起阵阵涟漪。这是一幅画，这又是一首诗。蔡建建站在塘堤上，心里形成一层一层波浪似的兴奋，却无暇顾及诗情画意。天亮前，他必须把纤维袋里的纱布包丢到四方塘的中心地带。然而，百十米宽的水面，怎样才能将纤维袋里每个纱布包准确无误丢到塘的最中心呢？蔡建建的目光触到堤上一根竹竿，灵机一动，就有了主意。

“飞飞。”蔡建建指着那根竹竿喊道。

飞飞心领神会，跑过去衔住竹竿送到小主人手上。他拍了拍飞飞，在堤上选一个有利地势，双脚蹬着竹竿下端，拾一块石头放在竹竿上端，双手抱住石头，使一点儿小劲，让竹竿形成一把弓——蓄势待发，手一松，石头箭也似的飞出去，布包从竹竿上飞出去，在月色中画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塘中心地带开出一朵漂亮的水花。

“棒极了！”蔡建建高兴得手舞足蹈。

飞飞一个接一个衔来纱布包。于是，这些纱布包被蔡建建依次ok。

事儿就这么搞定！

回家的路上，蔡建建和飞飞身后有一个人影一直跟踪着他们。但是，当蔡建建一回头，身后这个人影一闪就躲进路旁的树丛里……　

6

从四方塘回来整整睡了七、八个钟头。

蔡建建做了两个梦：

一个梦是射击弹弓，一个接一个纱布包射出去，落入四方塘，澈见底的水里成千上万条草鱼聚集在这些纱布包周围；另一个梦——飞飞与赛虎杀得昏天暗地……

蔡建建正是被这个梦惊醒的。

他从床上挺身而起，屋前屋后找一遍，果然不见飞飞。

“一定跟着爸爸去了四方塘！”他吃完妈妈为自己准备的“早餐”，然后慢腾腾地向四方塘走去。

是啊，他也应该到那儿去看看热闹！　

7

四方塘塘堤上撑着一把一把太阳伞，伞下坐着十几位垂钓者。

烈日当空，塘中心墨绿色的深水地带涌起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漩涡，而垂钓者的钓竿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心里一定在犯嘀糊涂：今天的草鱼为啥不咬钓呢？他们不曾想到，十个小时前有一位小孩为了惩罚贪得无厌的村长而下了更具攻击力的诱饵。

“没有办法，对不住你们了！”蔡建建站在塘堤上望着这些无辜的垂钓者，目光里充满了歉意。

村长的太阳伞插在四方塘的最佳位置。在这把太阳伞下，村长身后放着蔡建建昨天看见的那个纤维袋，他手持钓竿，两眼盯着水面上的浮标，脸上爬满了豆大般的汗珠子，跟其他垂钓者一样，还没有钓到一条草鱼。

像他这种闻名遐迩的钓鱼高手，平时在四方塘一般能够钓到100来斤草鱼，可是今天……显然，他更着急呢。

蔡建建笑着走到村长身旁，故意咳嗽一声：“村长还没钓到鱼啊？”

村长仰脸看他一眼，低下头没有理会。

隔一会儿，他见蔡建建站在身旁没打算离开的意思，轻轻叱道：

“走开些，别影响我。”

“好，不影响你。”蔡建建佯装露怯的样子向后退去。

离村长四、五米远，爸爸是唯一没撑太阳伞的垂钓者。他戴着一顶草帽，钓竿是一根临时准备的竹竿，样子十分古怪。

蔡建建退到爸爸那儿，环顾左右尚未发现他们的小黄狗。他问：“爸爸，飞飞呢？”

爸爸意意思思地笑了笑，抬头望一眼四方塘旁边的杨树林，冲那儿努努嘴：

“看，那不是我们的飞飞吗？”

树林里，飞飞身轻如燕，跟赛虎捉着迷藏：它一闪身树林里钻出来，赛虎紧随其后。两只狗形影相随，一前一后回到塘堤上。

两只狗逗着玩儿的欢叫声此起彼伏。村长的情绪坏到了极点，挺讨厌地瞥它们一眼，一声断喝：

“赛虎！”

赛虎一步一回头回到村长身旁。

“飞飞！”蔡建建也不甘示弱喊了一声飞飞。

四方塘复归于平静。

蔡建建从爸爸手里要过钓竿，一边好玩似地把钓竿在空中甩得哗哗作响，一边朝村长不停地张望，心说：村长啊村长，你平时能够在四方塘钓到100来斤草鱼，按照每斤5块钱的市价计算，请你钓一天鱼，这500块钱得由我们埋单。有500块钱请人钓鱼，我哥哥上大学还需要政府资助吗？想得倒美，一点门儿都没有！想到这儿，蔡建建被自己逗乐了，笑出了声。　

8　

太阳慢慢西斜。　下午五点半，大伙儿陆陆续续离开四方塘。再过半个小时，四方塘塘堤上就剩下蔡建建、爸爸和村长三个人了。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醉人的清凉。

“好爽！”蔡建建站起来伸一个懒腰。“爸爸，时间不早了，收竿吧。”

爸爸说：“等一会儿，村长还没发话呢。”

说话间，离村长进口碳素钓竿不远的水面上，忽然跃起一条草鱼。村长放下钓竿，沿着塘堤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他操起纤维袋，准备孤注一掷，重新“打窝”。

蔡建建鄙夷一笑：“要不要帮忙，村长？”

“犯不着！”村长说。

早晨打窝时下了大量酒糟，现在纤维袋里剩下少许存量，而且没有时间了，所以他也就不讲究了，或者说乱套了，胡乱地把酒糟往塘里倒下去。

不久，从塘中心至村长下钓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不好，鱼马上要咬钓了!”　蔡建建失声叫道。

显然，他下的羊骨粉、菜子饼和细米糠这些诱饵已被鱼群消化掉，鱼群正以“漩涡”的前进方式涌向村长垂钓的水域。事不宜迟，他拾起一块石头向那儿抛出一连串“水漂”。石头贴着水面划出小小浪花，却阻挡不了“漩涡”继续前进。接着，他又拾起第二块石头……

村长喝道：“淘气鬼，快给我住手！”

蔡建建偏不尿村长这一壶，随着一声“着！”石头划出一道抛物线后，落在村长钓竿下的漩涡里。

“别捣蛋，村长是我们的客人！”爸爸冲儿子眨眨眼，慌忙制止他的鲁莽之举。

蔡建建说：“可是……”

“得了，没有可是！”

“……”

蔡建建固执己见地再一次拾起石头，将石头使劲一掷，正中村长的浮标。

村长气得胡子一震一震的，狠狠地看蔡建建一眼，对赛虎轻叱一声：“赛虎！”只见赛虎纵身一跃，向蔡建建扑来。说时迟那时快，飞飞迎头一挡，向赛虎的耳朵咬去；赛虎就地一滚，两只前腿趴在地上，后腿紧蹬。飞飞两眼紧盯着赛虎，向前移三步，退三步，像一个老谋深算的勇士。

抑或，飞飞在寻找进攻的机会；抑或在引诱对方。

然而，飞飞没有忘记昨天的教训，猛然180°大转身放弃了进攻。飞飞抓住这当儿，凌空一个饿狼扑食，咬住赛虎的尾巴。赛虎使劲一拽，一撮毛被留在飞飞嘴里。赛虎惨叫一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村长嘴里嘟哝了一句，目光转而落到水面上，紧紧地盯着他的浮标。他的心全在浮标上。

这时，浮标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浮标突然下沉，蔡建建一声惊叫：“不好，鱼儿上钓啦！”

“到底沉不住气！”爸爸不满地看一眼儿子，轻轻唤一声飞飞：“回来！”

飞飞吠叫一声，回到爸爸身旁。

爸爸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小声说：“去！”

于是，飞飞一个猛扎子跳进塘里，游向村长的钓竿……

9

村长空手而归。

回家的路上，蔡建建跟在爸爸后面，先是蹦蹦跳跳高兴了一阵子，后来想到刚才自己的鲁莽之举，突然担心起哥哥学费的事儿，心里就犯起嘀咕：村长不会因此为难我们吧？

爸爸见儿子闷闷不乐，问道：

“孩子，你在想啥呢?”

没等蔡建建回答，爸爸又说：“应该高兴才对啊！你没有白忙乎，你的诱饵起到了一定作用。其中有你一半功劳！”

蔡建建说：“刚才，我担心……”

爸爸说：“别说了。我知道你担心啥，没关系的。”

爸爸冲飞飞挥挥手。飞飞快步跑到他身旁。爸爸在它身上拍了拍：

“飞飞也是有功之臣嘛！”

“谢谢飞飞。”蔡建建弯下腰抚摸着飞飞。

一会儿，蔡建建抬起头，问：“爸爸，飞飞是你下的诱饵吧？”

“猜猜看——”

“还用得着猜吗？”

蔡建建和爸爸相视而笑。

几天后，村中心公布了资助上大学的名单，哥哥还真的榜上有名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