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　那山　那路――之三

一　

李清泉和赵刚正在为春节战友联谊大会筹备工作准备着。

第一步联系、走访。

李清泉和赵刚那届应征入伍的新兵整整齐齐八百名，一个团的兵力。八百名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男子汉，装了整整一军列。军列在银装素裹的长白山脉穿行，途经美丽的松花江畔，被誉为东方莫斯科的哈尔滨时，可惜是半夜，只能从万家灯火中感受和想象她的多姿多彩！沿途的长春、沈阳只是路过。到达唐山时，在兵站就餐，刚刚经过一场毁灭性的大地震后，整座城市一片废墟，看来经受这场灾难的唐山人民，不知又要经受多少年艰苦奋斗，来重建自己的家园？

军列进入首都北京后，就开始有战友下车，沿途又逐渐减员，等到达目的地时，只剩下二百人，李清泉和赵刚就和这些最后剩下的二百人一起，开始二个月的艰苦训练、学习，軍姿队例，投弹射击，摩爬滚打。整理内务，背颂条令条例，保密守则，军人职责。所有这一切必须准确，精益求精，倒背如流。

两个月下来，最能检验你综合训练素质的是全连在盲点下打背包行李，穿衣戴帽，夸包水壶，扎腰带，拎枪跑步，全连二百名士兵全副武装集合完毕只需五分钟。接着是五公里跃野。回到营区后，可谓千姿百态，什么洋象都出尽了，衣服裤子穿反的，衣服扣子扣差半的，帽子、鞋跑掉的，最狼狈的当属背包在途中散了花，只好抱着行李跑回来。就这样一遍不成两遍，两遍不成三遍，最多一夜三次，最后一次回到营房后，连长点完名总结成绩后，东方已透露出五彩的霞光，全副武装的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朝霞映在战士们沁着汗珠的英俊面容上，草绿色军装上，是那么整齐划一，是那么精神百倍，他们在这座熔炉中脱胎换骨，从一名普通的百姓，成长一名真正的合格战士。

这二百名战友哪个音容笑貌，哪个脾气禀性，家住哪里？了如指掌。只不过时间久远，断了联系，要想找到这些失去多年音迅的战友，必须如抽丝般从一个头开始。于是笫一个想到的是那位风流镇长刘喜洋来。李清泉曾经与刘喜洋在一起共事两个月，听小道消息，这小子有人。被团里调走。刘喜洋走后，赵刚接替通讯员一职。

刘喜洋在办公室接待李清泉和赵刚。刘喜洋发福了，大腹便便，肉敦敦的头巳开始谢顶。寒宣后服务员倒茶。

刘喜洋坐阵的可是个县直大镇，虽然只是个镇政府机关，也就是个科级单位，办公室里豪华气派，宽大的老板台，真皮大转椅，正中悬挂溜金扁额，字体仿王羲之行书：“执政为民”　四个溜金大字在黑地的衬托下显得醒目而尊贵，下方是个紫檀色实本书柜，里面摆放整齐的如同一丈方队般的各类精装图书――马、恩、列、毛、邓的选集，中国古典名著，人物传记以及各类、各门不同的管理方面的图书。书是不少，也不知主人是否读过？实木地板光亮照人。当听到李清泉与赵刚来意后，说：“我的两位老战友呵，你们的意思我十分理解，不过你们也清楚，我们县是出了名的穷县，大河无水小河干哪！”赵刚接过话茬“我说镇长大人先别封门，我们又不是让你从财政拔款，只是从自已腰包中掏点，量力而行，只是对贫困战友提供一点帮助。”

刘喜洋当官贯了，说话总想绕弯说，听赵刚话中明显带着不满，便解释：“老赵我不是那意思，这基金少了，我小名叫镇长，拿出手，怕战友骂我，也丢不起人，多了我实在无处筹错”。

李清泉说：“老刘，我们只是战友间互助，有多大能奈使多大劲，心意到了就足够了，那些贫困战友哪个会骂我们？我们只是想通过这次活动，让那些有钱的战友做做贡献。”

“说的太对了，正合我意。”刘喜洋说着打开手机开始发号施令。打完手机后，接着说：“这可是几位财神，叫过来中午聚聚。提起你们都想得起来，三连的马超，五连的金永哲，就那个虎拉巴几的朝族人，现在混的人模狗样的。马超当兵时连个团员都没入上，现在自己有个施工队，常年承包道桥工程。一条挖沙船一年就有二百万收入。刚才说的周彬，当兵时连个初中都没毕业。那段新闻我还是在团里听说的，老李最清楚不过，听说退伍时找老李茬，说他在指导员桌子上偷看自已的档案，给他的处分就是李清泉的字。所以找老李算账。”

李清泉说：“是有点二，我一再解释，处份是我写的，这是我的职责，给你处份是因为你违犯纪律，摘了老乡的一个桃子，连队才给行政记过处份。”

刘喜洋说：“就他吗这么个死脑瓜子，却干出一翻大亊来，国有企业改制时，这小子只花了十几万小钱就把三十多台车、铣、磨、铇整套设备买了下来，说是卖废铁也不少于那几个钱，这些年就大庆石油打捞工具那块活，每年也有二、三百万收入，不过要抢到活，钱也搭不少。”说完，看了看表：“我们到酒店等他们。”

二

龙凤大酒店离镇政府百米之遥，他们说笑着几步就到，看来这里是刘的据点，一进酒店大转门，迎宾小姐叫到：“刘先生您二楼请！”边说边在前面引导，上了二楼进了‘龙凤呈祥’雅间包房，落坐后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着那几位，不到一支烟工夫，金永哲、马迢、周彬先后到齐。几位老战友均营养过盛，一个模样――肥胖，走在大亍上，根本认不出来。周彬看见李清泉不好意思，一个劲给李清泉道欠，今天中午他按排，也算是为老战友倍个不是。刘大镇长说不行，今天是他招集大家，并有要事告知，理应尽地主之意。马超说：“镇长大人别争了，你那三瓜两枣还是留着吧，别回家对不上账，小心老西嫂子不让你上床。”大家轰堂大笑。赵刚说：“哪壶不开提哪壶，咱们镇长大人不就那点丢人陷眼的丑事吗。”说话间，服务生已开始走菜了，上的是酒店的特色海鲜大宴，刘大镇长不在乎说：“你们就拿老战友开涮吧！”

原来大家所说的丑事，是刘喜洋在部队其间与驻地一位有夫之妇搞上了，当时刘喜洋年青，一表人才，这位山西少妇长刘两岁，但生的很有姿色，刘喜洋退役后，这位女勇敢者辞退了国营工作，离了婚，带着三岁女儿跟刘喜洋来到东北老家。家里父母兄弟姐妹们谁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这有辱祖上贤名，丢人陷眼之事宁可倍上些钱财，快些送走，以掩人耳目。请神容易送神难，此女子到也刚烈，宁死不回山西，最后刘家妥协，随他们去吧。一段风流韵事，到也幸福美满。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大家都有些醉意，李清泉和赵刚的建议以由镇长大人解释过了，三人都表示支持，特别是马超，他说平时就乐于帮助困难群体，小时过过苦日子，资助战友更是责无旁贷。

刘喜洋说：“今天老战友相聚，我十分惨愧，论官职我是个科杈子，看看你们几位，哪个拔根汗毛不比我腰粗，这真应了清官书吏瘦呵！”

“又来了，又来了，”金永哲喝的脸红脖子粗，“大领导，我们不是反贪局的，你害怕什么？你没钱鬼才信呢。”刘喜洋举起拳头装作要打他的样子：“你个金高丽，胡说八道，小心我打你回南朝鲜老家去。”大家笑的捧腹。

几位共同提议，说是到洗浴城泡个热水澡，按摩按摩，二十多年不见面，这回说啥也得好好娱乐一下，摸上几圈麻将。

赵刚说：“几位算是说到老李强项上了，谁敢把洗浴城的按摩师带走？”大家一脸不解，“只有老李有这个本事。结果人家寻到老李家去要人，四、五个小伙子，楞是让老李给吓跑了。”

“咱们老李还有这等风流之事，钟情美女并非我个人专利吧？”刘大镇长这回算是找到知音。

李清泉说：“要不是那次偶遇，我还想不起来我们有困难的战友。我领回家的正是没了父母，王海忠的女儿。为了能养活弟弟上学，被逼无奈孩子才到那种杯境打工，听来让人寒心啊！”

周彬说：“老李，我们比有钱的算不上啥，我们拿出点余钱支助贫困战友不成问题，你放心，我们哥几个一定尽全力，支持这项活动。”大家频频点头称是。

酒足饭饱后，李清泉和赵刚也算初战告捷，也该向各位告辞了。

几位老战友哪肯放过，不容分说，生拉硬拽，非要到各家认认门不可。

三

第一家到访的是马超家，离他家最近。如今县城小区也十分讲究，全封闭式花园小区。

马超家楼下是车库，十八层是马超家一百八十平米三朝阳住宅，宽敞明亮，方厅南北通透，北侧是厨房，一色不锈钢设备，一尘不染，呈明瓦亮。南侧光照充足的阳台内，一盆茂盛绿的清新的竹子；一盆如塔林般林立的龙骨；还有两盆大叶子：一盆滴水莲、一盆橡皮树这里仿佛就是一个春天。在花草盆景测面摆放一架跑步机。紫檀色实木地板实木门和门边装修考就，全套高档家具。三的液晶大彩电。

大家张罗打麻将，李清泉不会，金永哲不会这种打法，他二人满屋子参观。

一切规矩都由镇长大人定：“按新打法，一门半就可胡，上町吃三家，黑炮一家拿，咱们别玩大的，就五一二吧！”金永哲插话：“五元一个子？”刘大镇长说：“那谁倍你摩手指头，打一会还不睡着了。就五十元一个子。”

李清泉心想，说捐点钱就苦穷，玩麻将多大都不切场。他品评马超家的豪华装修，他寻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个书柜的存在。心中感叹，爱好、追求不同呵！“心存金石气，室有惠兰香。”那才是家中品味的体现。

马超爱人回来了，四岁小外甥也带来了。马超介绍李清泉和赵刚，别人都认识。马超爱人很热情，问晚上想吃点啥，她亲自下厨给大家做去。李清泉说不麻烦了。马超爱人说：“难得多年老战友到家，一定在家给你们做几样可口小菜，显得亲切！”

李清泉顺手掏出四百元钱塞给孩子，说：“爷爷没买吃的、玩的，让你姥姥代我买吧！”孩子很乖巧说：“谢谢老爷爷！”马超说：“老李，一个孩子，客气啥？”说着，恍珰，给赵刚放了一个黑炮。赵刚风趣说：“看看你李爷爷给你的钱，让你姥爷这一炮给贬值剩一百元了。”大家哈哈大笑！

八圈麻将打完后，马妇人菜也抄好，一道榛蘑炖小鸡、一道清蒸花鲢、一道椒爆排骨虾、一道羊肉丸子手撕白菜汤；黄瓜大拉皮、苦菊炝银耳、松花拌豆腐、油咋大杏仁。这几道菜虽不算名贵，但也有讲究，浑、素、凉、热搭配，色香味具佳，家常茶也为上品，家庭主妇能有如此手艺也十分难得。大家纷纷赞掦！

李清泉不习惯这种连续吃大餐，他觉得胃里还没消化就又要大屹大喝，变象摧残身体，不过盛情难却，只好喝了一杯啤酒，简单吃了一点凉菜。

第二天，周彬、金永哲非要再请李、赵二位战友。李清泉说下次吧，接下来还要去看望守林、造林半辈子的战友林育生夫妇。

四

由于是山路刘喜洋找来一辆跃野性能好的汽车，金永哲、周彬太忙，只有马超和刘喜洋倍同前往，山路不好走最后让马超看车，李、赵、刘三人步行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林育生住的小草房内。

林育生用陌生的眼光盯了半天才认出刘喜洋来，三年前他们见过面。李清泉赵刚提起名字他才想起来。这夫妇俩几乎和大山相伴半生，为了养护林子，把六岁儿子都搭上了。

那年他们上山植树，六岁儿子在小草房里和姥姥在一起，不知孩子在屋外草丛中什么时候被蛇咬到大腿，姥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到林育生下午回来时，孩子大腿己肿的多老粗，夫妇二人背起孩子拼命往山下跑，到公路上截了车，送到医院后，孩子已经不行了，医生说太晚了。姥姥听说孙子没了，整日自责，不到半年也走了。林育生一年内失去两位亲人，可想打击是多么大。提起往事俩口痛不欲生。

李清泉、赵刚、刘喜洋分别从口袋里掏出钱送给他们，临走时告诉林育生春节来接他们，你的难处战友们一定会帮助。

回来的路上李清泉觉得两天的经历，冰火两重天。下次还会遇见谁呢？

壬辰年正月二十四于牡丹江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