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在同学群看见熊老师追悼会云云，大吃一惊，晚上去一个老同事家吃饭将近十点才回家，我还是上网找利华确认了一下，果然如此，我为失去一位令人尊敬的师长感到痛心。熊老师在我的印象里学问最佳，我这人虽然懵懵懂懂，嘻嘻哈哈，但晓得敬畏学问，从中学起即敬畏老师，没办法，这种心理如影随形，始终挥之不去。

熊老师也教过我们二班，他身边的弟子多是品学兼优，我是不敢接近他的，记得有一次我为一个事情登门请益，我很紧张，生怕熊老师“洗脚戏门生”，当然我不配做熊老师的门生，他也无心戏我，我就是敬畏，说话吞吞吐吐。

毕业多年后，我去参加熊老师七十寿宴，见到他依然紧张，直到最近十年才略有放松。十年前后，熊老师判若两人，十年前他犹虎虎有生，此后老病侵寻，十分堪怜。白发多时故人稀，熊老师的同辈一一凋谢，他也等不及了追随而去，但为何性急，把个信啊，我们也好送别——

闻熊师去，未及哭别，作此短句，悼而感之：英雄老去，可怜如虫。人将入土，万事皆空。寄语诸君，莫邀宠荣。一生平常，无始无终。

2012-2-14

关于《怀念熊教授》的一点说明

拙作《怀念熊教授》在同学群发表后，有一个同学与我私聊，批评我对死者不敬，说我怎么能在此刻抱怨：“我不配做熊老师的门生，他也无心戏我。”另外，最后几句更不像话，把老人比作“可怜如虫”，太过分了。

看来我们需要沟通，我在文章中表达了一份对熊老师真实而深沉的敬意，她没有感受到，对此，我有说明的责任。不错，熊老师去世后，我并未如丧考妣，顿足捶胸，如果这么写准是虚伪。熊老师是教授，我敬畏学问，以至敬畏熊老师，这才是对熊老师最大的尊重，至于我对他“轻怨薄怒”，我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几个女人同时爱慕一个优秀的男人，其中一个被忽视的女人觉得很委屈，你说她对他是爱还是不爱？就是啊，我分明是小气吧啦在熊老师面前争宠！

我们写文章不能直来直往，如同我们的感情千转百回，一篇好文章就得有嚼头，似非而是，在此，我想到台湾作家李敖怀念前辈胡适，他从不溢美，但字里行间贯通了一种深沉的爱，温润如玉，这种感情是涓涓细流，最为持久，不是吗？

现在我把《怀念熊教授》中最后几句“英雄老去，可怜如虫。人将入土，万事皆空。寄语诸君，莫邀宠荣。一生平常，无始无终”解释一下，我的意思是，一个人老了，即便你从前叱咤风云，也会变得很可怜。人人免不了一死，死了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飘散。我要告诉大家，最好不要出人头地，平平常常最好，荣耀没有开始，也就无所谓结束，这样才不会有失落感，黯然伤神。

熊老师的形象在我心中魁梧高大，但老去后令人怜悯，两相对比，互为映衬，你不觉得格外悲伤吗？而我在文章中恰恰要表达的便是悲伤。

2012-2-1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