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上府，下府，在辽西。一镇一村，一水相隔。

下府不大，人口也不多，其中，多半是蒙古人。但是，他们已经定居下来，放弃游牧，开始了务农。长期的杂居，逐渐地，被汉化了，现在，除了几位白发老人之外，已经没有人会说蒙语了。

下府有一座庙，是汉藏结合式建筑，人称“下府大庙”，但是，在山门上，却挂有一个写有“惠宁寺”的匾，据说是嘉庆皇帝的御笔。在寺院里，大殿是一座典型的汉藏结合式建筑，耀眼的金顶，在几里地之外都能看得见。据说，这座正殿就是蒙古族著名作家尹湛纳希笔下的一层楼。

后来，修建水库，下府搬迁，村民散去，连　“下府”这个名字也消失了。只有下府大庙还在，但是，已经迁到了的附近的山上，孤零零的，像跑了“气”的烧酒一样，没了生机，也少了味道。

上府是一个小镇，比下府略大，也繁华了许多！是一个交通要地，还有蓝旗营的士兵驻防。可是，它消失得就更早了，大概有一百多年了吧。如今，提起“上府”这个名字，就连当地的老人也都说：“没听说过！”

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有关上府的传说，真是幸运！

二十年前，我去下府（那是我的老家）小住。那时，爷爷还在，每当半晚，就会带我去下府大庙里乘凉。坐在很粗、很高的柏树下，非常的凉爽，空气也非常的清新，还掺杂着一种说不出香味儿，也许是柏树的味道，也许是大殿里藏香的味道。

一天半晚，爷爷去庙里下蒙古象棋，带着我。老喇嘛煮好奶茶后，他们就下了起来，还聊着天。可是，他们说的都是蒙语，叽里咕噜的，我一句也听不懂，没办法，只好在那发呆，傻傻地。

“你听不懂吗？”老喇嘛问我，用汉语。

“他听不懂了！”爷爷替我答道，语气里带着遗憾，明显地。

“那以后谁还会记得我们这里呢！”老喇嘛叹道。

“你讲给他吧，让他写下来，或许还可以流传下去。”爷爷说道，安慰着老喇嘛。

于是，每天半晚，我都会坐在柏树下，听老喇嘛讲上府的故事，尤其是关于“哈斯刀”和“哈斯箸”的传说。

非常遗憾！我的文笔很差（高考才考了八十多分），很难表达出故事的精彩，尤其是对于上府传奇人物哈斯无与伦比的刀法，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就像茶壶里的饺子，怎么也倒不出来，所以，只能简单地告诉大家一个　“快”字。但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因为，有些句子及词汇，老喇嘛是用蒙语说的，我听不懂，所以，就只能“摸象”了，虽然，我的视力很好，都是一点五的。

对于我记下的故事，疏漏和瑕疵有很多！请多包涵，谢谢大家！

鬼剃头

蒙古人四处游牧，逐水草而居，所以，日常用品就经常挂在他们的身上，什么火石、火镰、艾绒包、纸媒包、蒙古刀、银筷子‥‥‥

哈斯也不例外，虽然，剃去了前额上的头发，梳起了辫子，穿起了满服，可是，在他的腰带上，却依旧挂着一把的蒙古刀，刀旁还插着一双银筷子。看着他那怪兮兮的样子，路人常常会笑了起来。因为，当时，是准许蒙古人留头发的，也不用梳辫子，还可以穿自己本民族服装的，但是，对于汉人来说，那却是万万不可以的。

“贝勒爷，你的头发该理了！”路边，一位白头发的剃头匠喊道，旁边，还放着一副挑子。

“好的！关老爷子费心了！”说着，哈斯撩起后衣襟，坐在挑子旁。

关师傅，姓关老爷的关，名字却没有人记得了。据说他是京师人。祖传的剃头手艺，号称“关外第一刀”。据说，他的爷爷能把一根儿头发从中间裁成更细的两根儿发丝，像蜘蛛丝一样的细！把裁好的发丝扔到空中，就算没有一点儿风，也不会落到地上。也有人说，他爷爷的这手绝活，在乾隆爷面前展示过。还有，千叟宴上那些老爷子的发、须也都是他爷爷给修理的，并且，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深受乾隆爷赏识，差一点就赐给他爷爷黄马褂了！

“最近，不知贝勒爷听说了没有？有件怪事！”说着，关师傅拿起了巴掌长的剃刀，在扁担上挂着的一根牛皮条上，“唰”、“唰”地磨了几下。

“不知关老爷子说的是哪一件？”说着，哈斯闭上了眼睛。

“就是鬼剃头的事！”关师傅答道，一边利落地忙活着。

“鬼剃头，有什么稀奇的！拿生姜片抹一抹不就好了。”哈斯说道，含糊地，他有些困了。

“贝勒爷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是给死人剃头！现在，整个上府没有人家敢下葬了！”说着，关师傅还指了指西山上的坟地。

“什么？给已经安葬了的人剃头！是剃成满人式的吗?”哈斯睁开了眼睛，吃惊地。

“嗐！就是！也不知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干的！”关师傅说道，恨恨地。

“太可恶了！”连哈斯也有些气愤了。

“最可恶的是，居然还把人家（尸体）挂到坟头的树上！”关师傅补充道。

“这是为什么呀？”说着，哈斯向西山望去，眼里充满了迷惘。

“也许是仇家干的吧？”关师傅说道。

“很有可能。”哈斯应道，眼睛望着远处。

“不对！如果是仇家干的，也不会与十几家都有仇吧！”　说着，关师傅仰起头，看着哈斯。

“与十几家都有仇？‥‥‥”哈斯说道，低下了头。

“对！肯定是与整个上府的人都有仇！”关师傅大声说道，似乎发现了苗头。

“与整个上府的人都有仇，那会是谁呢？”哈斯问道，抬起了头。

“贝勒爷你说，谁与整个上府的人都有仇呢？‥‥‥”关师傅挠了挠银白色的头发，坐在马扎上，思索了起来。

“七指王？”哈斯答道，看着关师傅，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贝勒爷真是太聪明！不愧是上府唯一的（文）秀才！”关师傅一拍大腿，夸赞道。

“关老爷子过奖了！那是因为蒙古人不许考文举，要不，考中的人就海了去了！”哈斯回答道。

“就是，要不，贝勒爷肯定能中状元！”关师傅说道，竖起了大拇指。

“去应试，也是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哈斯笑了。

“他们就不应该再革去你的功名！”关老爷子说道，气愤地。

“谁让我报汉名去应考了呢！”哈斯叹道，苦笑道。

“蒙古人不许考文举，这也太不公平了！连汉人都可以考！”关师傅说道，愤愤地。

“好了！谢谢老爷子！银子到账房那上一块算吧。在下告辞了。”说着，哈斯站起身来，向关师傅一抱拳。

“贝勒爷去哪？找七指王去吗？”关师傅问道。

“去蓝旗营子转一转。”说着，哈斯转身离开了。

“多加小心呀！”望着哈斯的背影，关师傅喊道。

“回见！”应道，哈斯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蓝旗营子，名副其实，是一座兵营。后来废弃了，被特古斯贝勒买下，成了私产。

兵营当街而建，紧扼住去往上、下府的大道。自从特古斯买下兵营以后，建立了税卡，对过往的车马收税。于是，周围也渐渐地繁荣了起来，到处是大车店和小酒馆，街边的小胡同里，也站满了花枝乱颤的暗娼，她们描着眉，涂着粉，夸张地，还大声地说着，笑着，随手把瓜子皮朝过往的男人身上乱扔。

“那个人穿的真怪！”几个暗娼说道，大笑了起来。

“还挂着一把蒙古刀。是个鞑子吧！”那几个暗娼又大笑了起来。

“你在找人吧！”说着，一个四十几岁的黄脸娼妇跑了出来，拉住了那个青年人。这个青年人就是哈斯。

“是在找人。”，哈斯应着，慌乱地，脸也红了。

“您看，我还行吗？”黄脸娼妇问道，大笑了起来，还露出了一排黄不拉叽的牙。

“你个糠心的萝卜！滚！”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从另外一个小胡同里。

“哎呀！是七爷呀！”说着，黄脸娼妇一转身，跑掉了，飞一样的。

“贝勒爷！没猜错的话。你是来找咱儿家的吧！”随着声音，从那个小胡同里跑出一条黑色的藏獒，还拉着一个床板，床板的周边装有四个木轮子，还“嘎吱吱”地响着。

哈斯抬眼一看，床板上还坐着一个人，他就是七指王！因为，哈斯数了一下，这个人就只有七个手指头。

“贝勒爷是为了鬼剃头的事吧！”七指王问道，眼睛里射出了锥子一样的目光，盯住了哈斯，紧紧地。

“七爷说的没错。”哈斯答道，平静地。

“贝勒爷，不会是怀疑上了咱儿家吧！”七指王问道，随手扔出一根羊骨头，黑獒看也不看，一转头儿，就接住了羊骨头，“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像在吃蚕豆一样。

“不能说是怀疑，只是想向七爷请教两个问题。”哈斯答道，然后，向着七指王一抱拳。

“咱儿家可不喜欢剃头，也不喜欢给别人剃头，因为咱儿家就没有头发。”说着，七指王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

“七爷，对剃头这行了解多少呢？不知可否赐教？”说着，哈斯又抱了一下拳。

“贝勒爷过谦了吧！你可是上府唯一的秀才呀！可是，咱儿家已经是个乞丐了！”七指王答道，不屑地。

“人常说“‘要想不糊涂，就去问江湖’，七爷也是听说过的吧！”哈斯问道，微笑着。

“咱儿家只知道多尔衮亲王的剃发令，那都是一些老黄历了！但是，蒙古人是除外的！”七指王说道，挠了挠自己的秃头。不想，还真是抓住了一个虱子，他一甩手，扔了出去。黑獒还是看也不看，一转头儿，接住了虱子，“哧”的一声，咬碎了。

“一夜间，挖开十几个蒙古人的坟墓，把头发剃掉，还编成辫子，非得高手不成！”哈斯说道，看着七指王的眼睛。

“虽然，咱儿家最恨上府，最恨他们！他们弄得我家破人亡！还剁去了我的三个手指！但是，咱儿家也是知道的，掘人家祖坟是大逆不道的！还要被灭九族的！”七指王说道，严肃地。

“打色子，推牌九，七爷可是关外第一快手呀！”哈斯说道，看了一下七指王的双手。

“咱儿家手快，一点不假！但是，腿却没喽！”说着，七指王惨笑了起来。

七指王大腿以下是空的！望着两条空空的裤管，哈斯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冷。

“后会有期！”话音未落，黑狗拉着床板已经消失在小胡同里了。

天，暗了下来，渐渐地。

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哈斯之外，。

回去的路上，哈斯觉得有点头晕，因为，今天很烦，不觉多喝了两杯。

小路很平，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走起来，哈斯却有些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了。

“看来，我是有点多了！”摸着额头，哈斯自言自语道。他想找一根木棍做拐杖，可是，路上很光，什么也没有。于是，就走到路边，摇摇晃晃地，准备折断一根树杈，可是，那些树枝都很有韧劲，怎么也折不断。

“刀呢？看来我真是醉了！连刀都忘在了酒馆里。”哈斯自言自语道，只好又用手去折树枝。

忽然，白光一闪，树枝被削断了，哈斯抱着树枝倒了下去。紧接着，又一道白光直劈哈斯的后背。

哈斯一滚，就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水漫过了哈斯，冷冷的。在那一瞬间，在他眼睛的余光里，一个黑影甩出飞抓，抓住了树干，向荡秋千一样的飞去了。但是，哈斯却看清楚了，那个黑影没有小腿！在夜风里，两条空裤管“扑啦啦”地抖动着，就像风筝下面垂着的两条纸帘。

爬出了水沟，衣服就退了下来，光着上身的哈斯，有点像破茧而出蛾子。原来，那一刀从后脖领直划到腰间，衣服就从后面裂开了。

哈斯低下头，抓起垂在腰间两条袖子，随手一系，像喇嘛那样。

“嘎吱吱”“嘎吱吱”，远处传来了木头摩擦的声音，不用看，哈斯就知道谁来了。

“贝勒爷，区区两杯，就成了这个样子！”坐在床板上，七指王笑着说。

“七爷，见笑了！”哈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光着膀子毕竟不是雅事。

“真是一把好刀！”说着，七指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蒙古刀，红木刀柄和刀鞘，外包镂花银箍，刀柄旁还插有一双银筷子。

“七爷说的是！”哈斯笑了，有些难为情的。

“物归原主吧！”说着，七指王一甩手，那把蒙古刀已落在了哈斯的手中。

“夜路不好走！多加小心呀！”说着，七指王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站在路边，哈斯觉得好像是在梦里，耳边还响着“嘎吱吱”“嘎吱吱”的刺耳声。

日上三竿，哈斯才起来。也许是昨晚太累了。

穿好衣服，哈斯来到了茶馆，做好后，要了两个艾窝窝，一杯奶茶。

端起奶茶，哈斯尝了一口，觉得很无聊，就向门外望去。

街的对面，一个老人在磨刀，一手扯着牛皮条，一手拿着剃头刀，来来回回地磨着。旁边的凳子上，放在一块萨其马，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油茶面。这个人就是关师傅。

不一会儿，就有几只蜜蜂飞了过来，围着萨其马乱转。

关师傅站了起来，去轰赶蜜蜂，连剃头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别看他动作有点儿笨，可是，还真有几只蜜蜂被打死了！

哈斯觉得很好玩，马上站了起来，跑过去帮忙。

“贝勒爷，坐吧。”说着，关师傅打开了一个马扎。

“今天，没生意嘛？”哈斯问道，随手捡起了一只地上的蜜蜂，放在手心里把玩了起来。

“还不是鬼剃头闹的！连活人也不来剃头了！”关师傅说道，无奈地。

“喔‥‥‥”哈斯含糊地应着，头也没抬，正在研究着那只死蜜蜂，全神贯注地。

“贝勒爷去过蓝旗营子了吗？”关师傅问道。

“去过了。”哈斯答道，抬起了头，看着关师傅。

“见到七指王了吗？”关师傅问道。

“见到了。”哈斯应道。

“怎么样？”关师傅问道，急切地。

“没什么结果，回来的路上，还挨了一刀！”哈斯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

“挨了一刀！谁干的？”关师傅站了起来，有点激动。

“没看清！那个人身手不错，马上就飞走了！”哈斯说道，惭愧地。

“飞走了？长翅膀了！”关师傅问道，奇怪地。

“不是，他用飞抓。”哈斯答道，又摆弄起了死蜜蜂。

“贝勒爷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个人用飞抓？”关师傅问道，好像是察觉出了蛛丝马迹。

“没有腿呗！”哈斯答道，抬起头，看了关师傅一眼。

“什么！没有腿！七指王！”关师傅说道，肯定地。

“哎呦！还有点疼。”说着，哈斯开始拍打自己的后背。

“喔！对了，贝勒爷没受伤吧？”关师傅问道，关切地。

“没有，只是扭了一下腰。”哈斯答道，还抻了抻自己的腰。

“那就好！那就好！”关师傅说道，语重心长地。

“谢谢老爷子！打扰了”说着，哈斯站了起来，一抱拳，转身走了。

“对了！以后，千万要记住，刀不离身！”望着哈斯的背影，关师傅叮嘱道。

“明白了！”说着，哈斯转过头来了，笑了。

蓝旗营子依旧非常热闹。

路上，哈斯板着脸，吓得那些暗娼们四下直躲。

走进一条小胡同，来到一扇破门前。门敞开着，哈斯径直走了进去。

“贝勒爷，怎么又来了！”坐在太师椅上，七指王问道。黑獒趴在旁边，静静地，似乎也感觉到了杀气。

“你就是鬼！”哈斯说道，肯定地。

“如果贝勒爷认定了，肯定是有了证据，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七指王笑了。

“你去衙门吧！”哈斯说道，幽幽地。

“那会株连九族的！”七指王答道，低下了头，慢慢地。

“你想逃亡吗？”说着，哈斯握住了红木刀柄。

“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不会逃走的！乞丐，乞丐，绝不玩赖！‥‥‥”说着，七指王拿出了一团黑线，头上系着一把飞抓，闪着乌光，幽幽地。

“我不想这样！”哈斯说道，无奈地。

“我已经写信给侄子了，他会来收尸的。你呢？”七指王问道，狠狠地。

“我嘛？天葬！”哈斯答道，轻松地。但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把飞抓。

“着！”随着声音，乌光一闪，一把飞抓弹出，五指张开，很像无常的那只索命手。

刀光一闪，“哧”的一声，鲜血喷射。

掏出一张白纸，哈斯擦净了刀身，仔细地，然后，把它插入了红木刀鞘，转身离去。

小酒馆里，很冷清，除了哈斯之外，没有一个客人了。

要了一杯冷酒，哈斯啜了起来，慢慢地。虽然，没有菜，但是，哈斯还是拔出了银筷子，放在左手边。

“贝勒爷，你还有闲心品酒呀！”随着声音，关师傅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地。

“关老爷子，消息真灵通呀！”说着，哈斯放下了酒杯，抬起了头。

“贝勒爷，你快走吧！”关师傅催促道。

“走？”哈斯问道，奇怪地。

“是呀！快走吧。”关师傅说着，急切地。

“为什么呀？”哈斯问道，镇静地。

“衙门里的人快到了！”关师傅说道，还擦里一把汗。

“我不会走的！”哈斯说道，看着关师傅，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他们会抓你的。”关师傅说道，急得直跺脚。

“因为，我还没有抓到鬼！”哈斯说道，一字一顿地。说完，哈斯就盯住了关师傅的眼睛，紧紧地。

“七指王，他不是吗？”关师傅问道，吃惊地。

“他不是！”哈斯答道。肯定地。

“那是谁？”关师傅问道，急切地。

“你！”哈斯答道，嘴角上露出了微笑。

“贝勒爷果然聪明，不愧是上府唯一的秀才！”说着，关师傅坐在了哈斯的对面，端起了哈斯的酒杯，喝了一口，慢慢地。

“老朽不明白，贝勒爷是怎么怀疑我的？”关师傅问道，放下了酒杯。

“装成没有小腿的人，并用飞抓逃走，对于一个高手来说，这是小菜一碟！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转移我的视线！”说着，哈斯微仰起了眉毛，一翘一翘的，好像在说：“不是吗？”

“原来，那天晚上，贝勒爷并没有醉！还故意把刀忘在了酒店。是吧？”关师傅问道，故作平静地。

“只有这样，才能把鬼给引出来！”哈斯说道，看着关师傅，微笑着。

“单凭这些！就断定是老朽了！恐怕，有些草率了吧！”关师傅说道，不甘心地。

“还有！”哈斯说道，故作神秘地。

“还有‥‥‥”关师傅问道，奇怪地。

“关老爷子，忘了那只蜜蜂了吗？”说着，从袖子里，哈斯摸出了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用手拨开，一只死蜜蜂出现在了白纸上。

“蜜蜂！”关师傅叹道，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不经意间，关老爷子竟然斩掉了飞舞着的蜜蜂的头，真是好快的刀呀！”哈斯叹道，拿起了那只死蜜蜂，放在手心里，仔细地察看了起来。

“是老朽疏忽了！”关师傅叹道，摇了摇头。

“是呀！漏洞就是出在不经意间！”哈斯说道，头也没抬，还在把玩着那只死蜜蜂。

“那衙门也不会放过你！哈哈！‥‥‥”说着，关师傅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呢？”哈斯问道，奇怪地。

“因为你杀了人！错杀七指王了！哈哈！‥‥‥”说着，关师傅又大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

“是吗？”说着，哈斯一甩手，把那只蜜蜂扔到了窗外。

“咱家早把生死薄给烧掉了！”话音未落，从窗外荡进来一个人，落在了另一把椅子上，稳稳地。这个人就是七指王，因为，他没有小腿。空空的裤管，就像风筝下边垂着的两条纸帘，在风里飘动着。

“你！‥‥‥”关师傅问道，转过脸，看着七指王，吃惊地。

“可惜了七爷的那只黑獒！”哈斯叹道，也转过脸，看着七指王，惋惜地。

“衙门里的人快到了！”七指王说道，望着关师傅。

“哈哈！‥‥‥”笑声未落，刀光一闪，鲜血四溅。人，轰然倒地，是关师傅——他自尽了。

“为什么要剃人家（下葬后的死人）的头发呢？”望着地上的关师傅，哈斯问道，急切地。

“不会有人知道了！‥‥‥”说着，关师傅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就飘满了红色的薄雾，还掺杂着泥土的腥味，淡淡的。

“好快的刀呀！真是没办法！唉‥‥‥”哈斯叹道，看着左手里的筷子，遗憾地。

“连快如闪电的‘哈斯箸’都没有夹住他的剃刀，真是太快了！”七指王也叹道，收起了飞抓，慢慢地。

“也好！不会有株连了！”说着，哈斯站了起来，把银筷子插入了红木刀鞘中。

“回见！”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窗户荡了出去——七指王走了。

“怎么又是残局呢！”说着，哈斯端起了酒杯，把那剩下的半杯酒撒在了地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