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有些人,注定了要和你有些纠葛,要与每个人保持怎样的关系,该忘记还是该记住,那都是时间会回答你的问题。
她,是我在西安认识的。自己从来不主动接近别人,但总会有人来向你靠近。她为人热心,在工作方面显示出聪明能干。总是做得很到位。她喜欢笑。记忆中无论是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眼神,总是会对人有一种诱惑,充满情意。
有一次,她希望我去她租的房子住。
我说:“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说:“不允许男人进去,是吧”
“恩”
我喜欢她的直白。
那时候自己刚进入社会,对很多事情貌似懂,又貌似不懂,毕竟之前内心过于冷漠,很多事情只是看,从未亲身经历。如果事情我们没有经历,又怎会有切身体会,得到深切感知。
我相信她,因为她的笑跟眼神很纯净,不管她的生活怎样,与什么样的人接触。
她租的房子是五层的楼房,主家自己盖的那种,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环绕一圈。刚一进大门,没有一点光线,望上去像一口天井。摸着黑走上五楼,好几次差点被绊倒,这是第一次进入这种房子,但并不排斥。她买了啤酒。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但心却经历种种。打开窗子,望着街面上的人来人往,那时候是春天,天渐渐也暗了下来,这种暗不同于楼道间的那种,暗淡中透出一种微光,各家各户已经渐渐的有了灯光。春风吹拂着人的脸,有种暖意,喜欢并沉迷这种感觉,对于某种感觉一向分明并执着。
“喝点酒吧”
我说:“好的”。
自己从七八岁就喝啤酒,那时候大人累了喝,自己也跟着掺和,当水喝。只是那时候不喜欢那种味道,也不迷恋酒精。所以基本上不喝。
从窗边转过头。
她说:“这张床上一共有过三个不同的男人”
我没问为什么。也没发表什么。只是听着。
“前几天他刚来过。也就是现在的这个。”
她倚靠在墙角上,吸着烟,歪斜着身体,有些懒散,仰头微笑,像个孩子,清新自然,却有一种淡定与冷漠,那种不屑不知道是对谁,还是对待什么,或许不该猜测。
有时候我们永远无法猜测到一个人到底走过怎样的经历,但倾刻间却会对一个人的神态有着细微感触并如此迷恋。猜测或是轻易的评判,那都是该慎重的事情
那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会同时跟几个男人有暧昧,又或者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是想他们一定有她们的理由,所以也不反感。只是相信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的心灵是如此的纯净,像个孩子一般的纯净,眼神中充满了对爱情的向往。所以我尊重她。我们一起喝酒。之后他认认真真的开始工作,我一向不是很认真,只是看着她。
后来她离开了公司,原因简单,因为爱情就是一种欺骗。
她来找我。
她打电话给我,说在公司门口,叫我出来。她笑容依旧简单,像个孩子。只是装束上有些休闲,显得慵懒。她很长时间没有上班。我能猜出来她这段时间是怎样的生活。
我们在一起吃了水果冰激凌。她说她喜欢吃。我也喜欢。
她说她又开始了一段恋情。我没有惊奇,我已经有了预感。
无尽的渴望,渴望爱情。因为太过于渴望,才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情意的安排,又或者说总是拥有着一颗孩子般的心灵,却又一次受伤,又一次开始。再一次受伤。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她,唯有尊重。
大约是八月份,那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时不时的下起几滴雨,我依旧在那上班,下班,吃饭,回家睡觉。
她打电话给我,声音低落。
她怀孕了,她想留住这个孩子,她是如此渴望这个孩子。她一直都很孤独,需要一个孩子在她身边陪伴。
那天在医院,她和那个男子起了争执,满心气愤与无奈之下他们签了字,做了手术。因为手术需要打麻醉剂,一般手术半个小时后患者就可以醒过来,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未醒过来,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她自己不愿意再醒过来,她再也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男子急的问医生:“她怎么还不醒”?
恍恍惚惚中听到他们对话,男子急得快要哭出声音。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脸。一滴泪滴在了她的脸颊上,泪水是温暖的。她知道他爱她。只是无可奈何。
医生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她听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个人进来,又一个人出去,外面下起了雨。三个小时后,医生被逼无奈给她打了一针针剂,她睁开了眼。
他抱住她,没有语言。
他扶着她离开手术室。她跟在后面,面无表情。
“ 我背你下楼吧”。她浑身无力,四肢像是漂浮在空中,失去重量,她帕伏在他背上。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已一无所有。就连身体与灵魂也已不再属于自己。他跟她说话,她仍旧没有任何语言。双眼空洞。
任何能用语言来形容的都不是真相,因此谈话是一种禁忌。语言只为人为编造出来的想要表达某种表面意义的介质,真相永远是无语的,被潜藏在最深处,不予示众。于是沉默是一种珍贵的品质,它不参与不评论,只是静观其变,这是维护真理的最佳方式。她了解真相,她永远都这样透彻。因为透彻,所以失望,甚至绝望。
他害怕她的聪明。
他带她去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她仍旧没有语言。他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惟有照顾她的饮食。
外面雨依然下着,天气闷的很,透不过气来。他不敢长时间开空调,开一会,关一会。也不敢开窗户。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那一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醒来后发现脖子上的戒指不见了。
那是他花了七百多给她买的。她从来不戴首饰,就跟她夏天从来不穿丝袜一样,她觉得累赘。所以她把它跟她的铜钱拴在一起,戴在脖子上,至少这样会寸步不离。习惯了每天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他们两个,她认为铜钱跟戒指代表他们两个人的心。这次醒来她仍旧习惯性的去摸戒指跟铜钱,突然感觉不对劲,向下一看戒指没了。她再也忍不住,做了起来,泪水突然泳了出来,只是依旧冷漠,面无表情。
“戒指不见了”。
他也着了急,在任何可能甚至不可能的地方都翻了一个遍,仍旧没有找到。她心中惶恐不安,站在地上,像一滩泥巴,看似如此没有力气,双臂搭拉着,泪水一滴又一滴,涌成一条线,他抱住她。泪水落在他的肩上,是冰凉冰凉的 。
“丢了就丢了吧,以后再给你买一个”。
“算了吧,这个是任何一个都不能代替的”。
他去找手电筒,看看在床底下有没有。回来后他说:“那不在那呢吗”
“哪”?
“你的枕边”
“ 看你笨的,看我给你系上,把他们两个栓一起,绝不会再分开”。他把戒指跟那个铜钱拴在了一起。她俯下头亲吻着那个戒指。
晚上,外面雷雨交加,那天是清明节。天气总是这样迎合人的心情。
她躺在他的怀里,难以入睡。头痛欲裂。那天她发了烧。
她一向认为自己内心强大,这次却感觉自己如此软弱,雷声一阵又一阵,她像是神经过敏,开始对这种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恐惧,被惊醒,又开始昏迷,然后再被惊醒。心中有种不可告人的恐慌。
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我杀了自己的孩子”。
“不要伤心了,以后我们再生”。他捂住她的耳朵,她渐渐地开始安静。
他因为有事只陪了她三天就离开了,她心里明白,这一次是永别。他们将再也不会相见。
尽管他说:“宝贝,你要听话,一个月后,我会回来跟你做检查的 ”但她好像永远都能预见未来,他知道人性最终的选择。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我去她住的地方陪她,她仍旧没有语言。
“ 我要回家一段时间……”
“等过几天,差不多了,不要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现在我照顾你还是比较方便,回家后你怎么让你家里人照顾,他们毕竟不知道情况。”
几天后,她离开了西安。
我去送她。
有谁可以扭转别人内心最真实的感触,谁也不是谁的救赎。
后来一直也保持着联系,她说她决定旅行,她去了之前梦寐以求的很多地方,宁静的山间,偏远的山村,她交那里的小朋友唱歌跳舞,学习识字。她记录下她的每一分感受。她说:“我渴望怀抱的温度,可又如此恐惧路途中那些男子的追逐,就是在这种矛盾中,一直奔跑,寻找”。
她曾经跟我说:“如果让我在金钱物质与他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跟他结婚生子,过人间最世俗的生活”。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问原因。
有时候有些要求确实如此透明简单,可却又如此难以实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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