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
大姑是同学的大姑,不知其名就随同学叫大姑。
大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就因其不识字所以当年才让拐子拐到皖北卖掉。过了七八年家人才找到她。找到时大姑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同学的爸爸和几个兄弟看到大姑住的房子像牛棚,(那地方下面栓牛上面住人,其实就是牛棚)四墙透风,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当时就要将大姑带回家,可大姑舍不得两个年幼的孩子。兄妹几个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无奈总不能让两个孩子没妈。
大姑的丈夫是一个木讷之人,并且好吃死懒。所以家里家外都是大姑一个人忙乎。一米五的小个子将一百多斤的麦子一甩就背上了。到队上或到村里办个么事都是大姑跑前跑后,别看她不识字,却是一张巧嘴,正好与木讷的丈夫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打工潮的盛行,农村里年轻人几乎都跑到城里打工去了,近年来竟连中成年人也赶这时髦。那年春节大姑终于回了躺娘家,不知听谁说我同学在宁波一个服装厂当组长,就叫她哥找一下我同学,看能否带她出来打工。同学二话没说,叫她回家安顿好就到宁波找她。
大姑真的来了。那天我和同学一起到去接的大姑,看到一中年四十来岁的妇女,同学叫大姑便是大姑了。大姑把一雨伞扛右肩上,后面担着一个“迎驾贡酒”的包,包内装的估计就是她全部行囊。她上身穿土的掉渣的花褂子,下面是一条洗的发白的黑裤子,屁股上还有两个大补丁,脚上是双补了好几次的解放鞋,脸上有着与其年龄不配的皱纹,也许是常年日晒的原因,皮肤黝黑。如果不是听同学说只有四十来岁,我还以为有六十岁呢。
初来乍到的大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又感到有点害怕。大姑来了给我们的生活也带来了无比的欢乐。
晚上洗澡,宿舍里都有洗澡间,是蓬头淋浴的。大姑进去又出来,说:“没澡盆没有水怎么洗。”我们笑弯了腰,同学笑着进去教她怎么开怎么关,那边是热水,那边是冷水,结果大姑还是在里面像是和人在打架,一会“哦,哦,烫,烫,烫。”一会“嘶,嘶,好冷,好冷。”一会撞到门哗哗响,一会撞到墙砰砰着响。把外面我们这帮小姑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鼾声如雷-----这一词,终于在大姑入睡时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那一声声“呼”“嘘”可不是吹的,震的整幢楼都在颤抖。我们一个个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大姑她老人家和周公先生聊的正欢呢!我们结果个个都爬起做在床上,四眼相对,一手指放嘴边都做了个“嘘”的动作,怕说话把劳累一天的大姑吵醒了。如此三番爬起躺下,渐渐熬不住了也都进入梦想……
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可把我吓坏了。我迷迷糊糊下地,突然脚踩到了什么,睁眼一看,妈呀,什么呀白乎乎一堆,许是被我踩痛了,大姑一下爬起来坐着。原来她说热,把凉席铺在走道里睡,你睡就睡吧,还玩起时髦---裸睡!可把我吓的不轻。第二天一早又让人笑了半天。
大姑的笑话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真给我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大姑是个实在人,做事也实在。因没有技术,所以只能做一些力气活。别人一趟抱十几件衣服,反正是计时的,慢慢的混时间。而大姑她一抱一箩筐,这事做完了又去做那事,从不晓得偷懒。人家不到上班时间不去上班,她吃好饭就去干活,不知道计时工没到上班时间是不会给你多计时间的。厂里谁找她帮忙她都乐意去帮,说话快人快语,做事风风火火。
厂里那些做事喜欢偷懒的人就开始排挤她,挖苦她,笑话她,说她笨,说她傻。那些人做事越做越少,反正到时有傻大姐帮忙。到后来他们就开始坐在那指使她干这个干那个,看到领导来了就装模作样的弄两下。大姑倒不觉得别人欺负她反倒觉得别人都看的起她,都让她帮忙。善良的大姑哪里知道现实的社会勾心斗角,哪里知道别人都在利用她。
但大姑最后还是栽在她自己手里。
提起这事我到现在还有点心疼,在服装厂里为了杜绝工人偷衣服,所以进出门门卫都要搜查的。可这事就偏偏让大姑赶上了。
那天她女儿打电话来说生娃了,要她回家服侍几天。她兴冲冲的收拾行李回家,许是想带给未见面的外甥一个惊喜吧。那时厂里正好做一款非常好看的童装,也许是鬼迷心窍,大姑居然拿了四套正品且包装完好的衣服被门卫查出来了。也许大姑不识字,墙上贴的厂纪厂规她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查出来的后果多严重!她要是知道罚款三千元并开除的后果我想她是决不会拿的。同学也为这事郁闷了好一阵子,感觉很丢脸。
时隔三年了,不知现在的大姑过的可幸福,真心祝福她永远幸福快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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