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我依然了无睡意，我想，这可能与我的心情有关。手机静静地躺在我的枕边，从没有这么一刻我竟这么盼望它会响起来，可是回答我的是夜色如水一样的平静。我还在期待什么？还在奢望什么？在我那样苦苦地求着伟的时候，伟依然毫不犹豫地摁断电话。伟的手机在今晚10：42分关机，11：15分曾经开过机，然而我已是再也没有勇气地打过去了，最后一丝自尊也被伟残忍地踏在脚下，半小时以前，我曾给伟发了十二个短消息，打通无数次电话，回答我的是死一样的沉默，然后就会是一个机械的声音重复着’’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这种声音每一次都叛了我死刑，使我一次次陷在无声地绝望中，我真的不相信这一切，苍天啊，它欺我太深！可是我无语问苍天！眼泪顺着我的面颊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我把头深深地埋在床里，牙齿紧紧咬在唇上，我听到我的心在绝望地，反复地呼叫道"’伟，我要恨你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今天是我的生日，二十四周岁的生日。从午夜十二点，我就在期待着伟，每一分每一秒。可是伟呢？也许正在温柔缠绵？也许正在笑语呢喃？我没有要掠夺伟呀，我只是死心塌地爱着他，哪怕分给我的是残留的爱呀，瞧，这就是爱情，当一个女人为爱迷失时，她早已迷失了自己。我千百次问自己，海鸥，海鸥，你昔日的骄傲自信？殊不知，自从和伟真正认识，我早已失去自己！当我从西安转机回到家乡时，我只是伤痕累累！激情过后，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没有要伟知道，我说过不愿给他任何压力，所以当例假迟迟不来的时候，我已是心慌意乱，其实我多么多么想要这个孩子，没有人能明白我这种心情，哪怕是伟的延续，也许有了这个孩子，我对伟的爱也不至于如此之深，可是后来的日子，当我再给伟电话的时候，我觉察到伟的淡淡响应，这使我更不敢告诉伟了。我想，我不能也不敢要这个孩子，太多的原因，而尤其是这个时候！所以趁着公司给我的休假，仓促中从西安回家。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曾经给伟发过一封邮件，我到现在不确定伟是否真的知道还是装做不知晓，不管怎样，其实我已知道，结局是一样的。当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尽管郭英在一旁不停在安慰我，可是我依然是害怕得浑身发抖。郭英是我初中要好的朋友，医校毕业后就在这家医院当护士，当我见到她时，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安祥的笑，我想她是幸福的，其实有时候一种平凡的美也是好的。时间真的是改变一切呀！五年前，我和郭英在一个省城上不同的大学天天巧笑嫣然，而五年后，我却是如此疲惫万分地站在她面前。　

那种疼痛我可能一生都忘不了，我想，老天是在惩罚我。一段五百年前佛前的一段缘？需要我今世的偿还。我无数次问苍天，是谁在捉弄这人世间？爱一个人难道有错？为什么老天要捉弄我？我从来没有游戏人间，更没有感情乱始乱终，为什么会让我遇到伟，天地间就变了颜色？可是谁又能告诉我，爱情是这样一个毒药？我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但今天当我想抽身时，已太晚太晚了。伟从来没有坐下来仔细分析一下我对他的感情，也许他认为他不应该和我再这样，但是，伟，如果你要拒绝也要等我这次伤痛过去再说呀。回到深圳，是满腹的伤悲与疼痛，而伟，距离我来说竟然是那么遥远！我时常在心底想起伟的那种温柔，多情，深远的眼神，而如今只是南柯一梦！就象今天，直到现在，伟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我不知道我打了多少次，几乎没有一分种的间隔，这种心碎这种伤悲已让我要疯掉了。当我再次拔起伟的号码时，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五年前当我找到伟时我也曾经告诉过自己，最后，只最后一次！可是，五年前我赌赢了那最后一次，而五年后的今天，我却输掉了整个自己。然而，最终响了二声却是伟摁断了我的电话，这个关乎我生与死的电话，却依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我蒙着自己的面颊，心在一点点沉落。这，已彻底打败了我！我没有能力要求伟会再怜惜我，我本以为当我独自一人解决那个意外时，我会得到伟的一丝丝怜惜，可是伟，带给我的却是这样！在我的眼里，伟不是这样的无情，为什么会对我如此苛刻！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我觉得我的头越来越痛了，脑子里有千颗炸弹想要爆炸，哦！老天，如果你要让我死去，也请你用另一种方式。我象一只失去了理性的困兽在小屋里转来转去，许久，我打开了衣柜，忽然间，我想出去，想去疯狂，想去放荡，反正我在乎的人并不在乎我！我把牙齿狠狠地咬在嘴唇上，我看到镜子里是一个浑身冒着火的女人，今夜，与爱情无关！与风月无关！　

就这样，我在上岛咖啡厅里，要了几杯啤酒和红酒。我习惯将这两种酒搅合在一起儿，这是我的原创，并没有刻意的研究，我只是喜欢让它的颜色更加深暗一些，散发着暧昧的颜色。依然是这个靠窗的位置，外面是立交桥，对面是楼群，数月前我和伟在这里曾经悄声细谈，往事一幕幕，在我的眼前回放。我记得，当伟说’’海鸥，你是一个谜’’时，我第一次发现伟的声音竟然是那样好听，我看着他，希望在他的眼神里发现一点什么，然而我发现，那是一种大海的蔚蓝。我的神思又开始恍惚起来了，但是这种雾气再度弥漫住我的双眼。我惊跳了起来，不能，不能再想伟，今晚，我是带着被遗弃的爱情来游荡。可是，我发现我逃到了哪里，依然是逃不出伟带给我的窒息。我买了单，飞转身而下。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也或者，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发生的偶然太多了！我记得当我掩住要流出的泪水，飞转下楼梯时，我并没有想到我会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而那个男人正拾级而上，身后是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杯子里冒着热气。我站不稳，而且又是在楼梯上，我惊呼一声，那托盘在我连带的惯性下仍然是飞了出去，我听到杯子破裂的声音，众多人的叫声，咖啡厅里朦胧的灯以及音乐声，这种声音刺激了我，我尖叫了起来。我想，当时我的神经过于紧张而且又处于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里，我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徒劳无力！如果，如果人群中有在9月26日晚10点45分曾在上岛咖啡厅那时候，那么他一定记得这一幕。　

几分钟后，等我完全静下来的时候，我茫然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他没有伟年轻，当然也不缺乏成熟。他正用一种和蔼可亲但是研究的目光望着我。我紧紧地握住面前这杯冰水，象抓住了一片腐木，片刻之后，我把自己深深缩在沙发中，我想，当时我的神情是那么凄苦那么无助那么迷茫，已至于打动了这个男人想要探索我的决心。我摇了摇头，当这个男人再次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的时候，我只是无力地说了一句’’带我走’’！是的，无论到哪里，哪怕是放荡，哪怕是拐卖，我已经不在乎了，今晚，我是多余的灵魂，漂荡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就这样，我坐上了这个男人的车，当他要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只是摇头，我不要回去，我害怕小屋里的孤独。他没有再问我要去哪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所关心的了。车里放着那首英文歌，《昨日重现》，是的，昨日重现！拉马丁的诗句’’旧时旧日，我欲重寻！’’谁能寻回往日旧事？我闭上了眼睛，我不喜欢这首歌，所有的有关往事这些！在今晚，与往事干杯！与过去埋藏！头又痛了起来，他摇下了车窗，风呼呼地灌进来。我闻到了自己身上酒精的味道，今晚，我不再是从一而终的自己，从此以后，伟不再是我苦守的灵魂！夜色魅惑，正如那首歌’’夜太黑，霓虹下灯火如鬼魅，这城市有种堕落的美，男人久不见莲花开始觉得牡丹美，女人芳心要给谁，没所谓----‘’是的，今晚，我无所谓！　

当车子漫无目的穿梭在这个城市中，我却头痛无力，我想，我是真的生病了！车子停在北环大道，我吐掉了我今天所有东西，其实一天内我什么也没吃，就只是喝了几杯酒。我觉得我的四肢都是飘乎乎的，我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再想什么了。如果这个男人现在要我，我相信我没有这个力量反抗，而今晚，我是带着放纵的思想！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当我主动送上我的怀抱时，醉眼迷蒙地看着他，他只是说，他不会趁人之危，他的世界并不缺乏这种艳遇，而我，看上去是那么年轻呀！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就象伟，当我第一次给伟的时候，伟也拒绝过，但是在我看来只是苍白无力。这世界真精彩，每天都会有堕落的爱！我笑了起来，这种夸张的笑却使我的眼泪再次滚了下来。夜已深，但是我浑身都是火一样的疼痛，可是我不愿意回到那个小屋中，否则我可能会精神崩溃甚至于会结束自己，因为在今晚伟的无情彻底粉碎了我，我无力可逃，无处可寻，无处可去。世界之大，何处是我停留的家？就这样，我坐在车子的后座，紧紧地握住双拳，心里却一直在重复着，伟，我要恨你一生一世！一生一世！我听到我的牙齿格格作响，也许他从车上的后镜看到我，因为我那种头痛已让我在挣扎，还有酒精后散发的通红的面颊，以及牙齿陷进嘴唇里留下的血痕，我想，我当时可能是疯掉了！这个可怜的男人，遇到我是他的不幸，当他把手探向我的额头时，这种滚烫的温度吓坏了他，所以他毫不犹豫带我到医院，那时我依然是昏昏然。　

是的，我生病了，来势汹汹。高烧再加上身体虚弱，这可能是因为我的这次流产还不到一个月，我合上了眼睛，我真想就这样一睡永远不再醒来。　这次生病使我昏迷了将近一天一夜，脑袋里是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和浑身灼热似的痛楚，一会儿象沉溺在几千万丈的冰渊，一会儿又象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到了半夜是那种高烧退去的冷，就象在一片冰寒雪山中，我被困在中间，我常常在哭着呼喊着一个名字，我常常以为我在梦中见到了伟，这是后来雯告诉我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输液瓶上的点滴正一滴一滴，雯坐在我的面前，她告诉我是赵世彬送到医院的。赵世彬？我不认识这样一个人。雯睁大了眼睛，说就是你生日的那晚认识的呀！哦，我记起来了，是的，赵世彬！他给我了一张名片，我应该记得当时我随手装进了口袋里。雯说，她四处打电话祝福我，可是电话关机，后来好不容易开机了是一个男人接的，我知道这个经过了。赵世彬不可能守着我二天，在情急之下，打开了我的手机，而雯刚好在找我。就是这样，人世间总在上演着无数的巧合！　

就这样，我认识了赵世彬，他于晚上六点来医院看我。那时，我的气色好多了，而且正准备要回去。不管怎样，我感谢他！咖啡厅里的一个奇遇，却是相当一个有爱心的男人！我只是感谢他，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不敢保证那个晚上我会发生什么，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了。一场高烧，来得快去得快，剩下的只是恢复，我多愿这次高烧能烧去我脑子里的记忆，然而恐怕是难以除去了！只是这一场病，却让我如同和死神做了一次抗争，现在想来，感觉我沉睡了好几个世纪。我知道，心结还在我自己的身上，赵世彬要求和伟谈一谈，我拒绝了。能谈什么呢？这是一个注定的悲剧，无论怎样，都已经是无法挽回了。而我呢？我已经打算在深圳呆到年底，公司待我不薄，我不能说走就走，这样子我容易有充足的时间做交接工作和所有的账目整理核数。反正离年底没有几个月了！也许当我换了一下环境，我会好一些，随着时间慢慢地淡忘这一切。而家里，我那份工作还在停薪留职，真没想到，五年前，当我不顾一切地来深圳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会和伟相见相恋，而五年后我离开深圳的时候却只是逃避这旧梦一段！　

挥一挥手，说声再见！这一生和伟相遇，注定是缘，太多的往事，不需要依恋，在午夜，谁又能记得你的容颜？天亮之后，又回到了冷默的瞬间！生命里剩下黑暗一片，最美的爱也只是昙花一现，只是从此之后呀，我的眼泪不再为他流干！

本文已被编辑[一剑霜寒十四州]于2004-11-27　14:19:04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