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2这个农历新年初始的时候,想回老家的感觉变得从未如此的强烈。我知道这十几年依旧有许多割不断的情愫让那个我熟悉抑或陌生的地方魂牵梦萦。我抑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些许的怀念还是难以释怀的愧疚之情,我们抉择了生存就接踵而至有了不可言说的心酸理由,那些年我们潜逃似的离开了那个本以为和她会天长地久的一起患难一起幸福的热土。年少的我们总以为会躲过那些世俗的眼光,永远会闻着泥土的微香和父辈恪守那所谓一亩三分的辛劳,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悠闲生活。在我们渐渐长大的目光里有一天突然有了贫穷的可怕念头,我们突然发现那些以前眼里的美好就从我们懂事的那一刻起开始变得血肉模糊,那些生存突然多了无可奈何的心酸,渐渐从父辈的描述里知道了这被大山层层包被的世界之外有一个无比绚丽的天堂,那里的人们都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于是我们计划着在风黑月高的夜晚遁逃这个清苦的地方。一走就是十几年的时光,这些年里在外面的世界父亲忙碌而平淡的经营这分安静的生活,以前的日子我努力的读书,现在我毕业了本分而殷勤的工作,回报这些年爱我和被我爱的人,走过了那些无知的叛逆之年,我知道在这个原本陌生迥异的城市,我们有了些许难以割舍的感情。我们终于沉沦这种平凡的生活,不经意间就错过了许多的人和事,一年又一年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在那通电话我们反复的持续这一个虚伪的谎言,明年回家终于听得那边的老人泪眼婆娑。曾祖父母念叨着我和父亲的名字在离开人世,我们却未曾见两位老人最后一面,我知道这将会是我们这一生内心难以释怀的憾事之一。
今年决定回家,我上班的企业因为生产忙,年假拖到腊月二十九才匆匆公布了短暂的年假时间,只有短短的4天时间,收拾停当准备即可就奔上回家的旅途,天公不做美就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一连就是几天,终于给原本过年就分外紧张的春运气息雪上加霜,高速公路关闭,省道限行,我知道回家的路上那些曲曲折折的盘道,危险指数一定会增高,相应票价一定会数倍的增长,但这也不能阻止我回家的旅程,看着天空呈现灰蒙蒙的颜色,我猜测这样的恶劣天气还会继续持续下去,于是特意向公司提交了延期申请,这样的结果是元月份的绩效工资和补贴将会被全部扣除,领导让我再考虑一下,希望我能够按期上班,不仅仅因为生产任务重,更因为他们理解机械行业工作的辛苦,每一分钱都来的不容易,想到昨晚老人看到天气不好,担忧我们的安全就让我们今年不要回家,我听出他语气里特有的没落,心里格外的难过。年三十春运的脚步以为天气的原因,终于开始艰难的蹒跚,而我却还没有开始踏上回家的旅程,看着稀稀落落驶向外省的客车上没有我心中温情的字眼,我内心开始焦急,在那些忙于应酬的几天感到疲倦,在深夜却始终难眠。在年初二的时候看到天气回暖,路上的积雪残冰开始融化,路上的汽车多了起来,我匆匆打点行装,走上了回家的路。在汽车站看到车费呈现出翻一番的趋势,很多的人低下头默默的掏钱买票,很少有人计较车费昂贵,我知道这些人现在都怀着一颗急切回家的心,知道有一个人在久违的地方望眼欲穿的牵挂,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在此刻是所有人的心愿。
客车在高速公路匆匆行驶了几个小时,终于到达县城,下了车站在万里冰封的大地上,听着久违熟悉的乡音,凛冽的寒风刮得我脸上的皮肤生疼,我哈着热气温暖这麻木的手,泪水却簌簌的流淌,我的眼睛终于难以适应这种刺眼的情境。掏出手机给二伯打电话让他骑摩托车来接我回家,我已经离乡太久不识的回家的路,在此刻我开始有一种忧愁,我希望我不在的这些年这里可以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可以不被贫困所累,过上富裕的生活,可是我又希望这里不要有太大的变化,让我还可以找到小时候的感觉,不会有沧海桑田的伤感。二伯很快就来了,他在我眼里不在是以前那个严肃的男人,他很客气对我嘘寒问暖,问我这问我那,走了一程我们开始沉默,在风里我看着路两边不成风景的风景,还是十几年前我离开是那些低低矮矮的瓦房没有多大的变化,我的心中开始酝酿伤感。二伯说,这里的年轻人都走了,平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留守在这里的空城,他在省城买了房打算过了年就变卖家里的房屋田产,把爷爷奶奶接到省城去,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这里过年。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怅然若失。
很快就到村子了,还是我离开的样子,真的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低矮的房屋散乱分布,窄窄的泥土小路蜿蜒其中,风里吹过多年的味道,村口的老牛厌倦一成不变的清冷。邻居的老爷爷说,稍小离家老大回,却不清楚我到底是谁家的谁。穿越这十几年凌乱的世事,当我真的回到这里看着熟悉的场景,家门口的小白杨在我不在的这些年已经张的顶天立地般地壮硕,陈旧的门楣朱漆剥落,满目疮痍的伤口染上岁月的尘土显得低沉没落。缘着铺着青砖已经碎了的甬路进入屋子,黑黑屋子一时间我不能适应,我揉揉眼睛,终于在炕头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他们真的已经老了,满头是花白的银发,皱纹爬满额头,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包着瘦弱的身躯。在一刹那我的心里十分的难过,他们终于抵不过时光的煎熬,变成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些年却未能得到我们最简单的照顾和慰藉,孤苦的在这个小山村过着辛苦的生活。他们叫拉着我的手叫着我的小名,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和离开时的变化,说到动情处终于潸然泪落,我看到他们眼神里闪过的那一丝的明亮,突然发觉不论什么时候,他们一定会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些年我被身边的人冠以各种称谓什么愤青、文艺青年、诗人等等,这些年在洋洋得意的自满中我渐渐适应各种各样的称呼,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听到这似乎有些戏谑的小名,感知着手中粗糙的感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更加攥紧了那双手。回忆到这里我的泪水滴在键盘上,我记得在我离开的时候,老人又哭了他说,他不知道这次见到我会不会是最后一次的相见,下一次是不是我在外头,他在里头。老人小学没毕业,永远不懂《乡愁》里的怅然,他这样说是否会是对命运的埋怨抑或是对我和父亲潜意识里的挂怀。
吃饭的时候奶奶使出全身的招数,几近腾空了厨房,做了一桌的菜琳琅满目的冒着带着香味的热气。在席间二伯开了白酒给我倒的溢出杯口,我很少喝酒在此刻却有些盛情难却,一仰头不觉间几杯入肚,人就有了恍惚,看着桌间碟影交错,多少年一直梦寐以求想见的人就在身边,恍如梦境一般不真实。我有些摇晃得出了屋,吹着冷风用手扇打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脸,看着周围景致心里对自己说这是真的不是做梦。一走就是许多年,今天回到家有些熟悉的感觉真的再也找不到了,二伯在我面前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令我敬畏的严肃男人经常用一双大脚踢我的臀部,然后扬长而去,在一片埋怨声中笑呵呵的给人家发烟道歉,留下犯了错的我在他身后哭泣。这次我回来他对我格外的客气,吃饭的时候他让两个小妹妹把自己的碗筷端离了席间,留下两个老人和他陪我吃饭,席间频频的给我倒酒,这在我的老家是上宾才有的待遇。这种待遇让我感到有些忐忑,在酒酣之际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问我这问我那,我知道他再也不是那个我印象里沉默寡言的男子,在那一刻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那个雪地黄昏日落的傍晚,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去母亲的坟墓拜祭了母亲。对于她我已经没有了多少印象,她离开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想在那时候早已经有了对生命很深重的迷惘种植在我的心里,当一个小孩子望眼欲穿再也找不到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会对这个世界有怎样失望之情。当许多年过去,我对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印象。当奶奶含着泪水在那个灯光昏暗的夜晚将母亲的照片递到我的手里,我不能理解一个曾这样美丽的女子,为着怎样的理由轻易的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在后世留给亲人记忆和怀念的只有一堆黄土。就在此刻我跪在雪地里,我的膝盖烛影已经融化了地上的雪,看着摇影曳灰烬纷飞我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对她说话。我希望她能够听到我说,这些年对于她我不是个孝顺的孩子,我已经不记得她的音容,她的坟头没有我的一坯土一柱香,她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荒废的名字,我已经难以感知她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小的时候对她许诺过太多的诺言,却永远没有了实现的那一天,现在却还希望她能够保佑我给我带来幸运的福音,在来此之前我像那些混沌的世人一样,在这万家相聚的日子忌讳那些粗陋的风俗,让她一个人的孤单继续持续下去。
今年我要回家,等我明年我还会回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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