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我的抽屉

恋爱了，那时我才十八岁。

她送我一个菊花封面的笔记本，

面对她，我只有心跳，没有言语，

晚上把月光写进我的日记：

书桌上拨亮了帮助的灯光；

小河边荡漾着微笑的涟漪；

院坝的夜露滋润我们的心情；

老树的新绿作证我们的幽会；

猪草兜装满了我们的纯洁；

信笺里写散了萌动的心扉……

把日记放在抽屉里，再加把锁，

告诉妈妈：不要动我的抽屉。

她走了，那时我才十九岁。

她送我一对可爱透顶的小鸟儿，

面对这，我只有心跳，没有言语，

晚上把月色涂进我的记忆：

电筒光照亮了夜路边的稚嫩；

星星偷听石梯凳上的悄悄话；

胡豆角里藏着羞涩的爱恋；

石板路上晒着羡慕的目光；

邮政所踏满了我不尽的等待；

卧室里涂满了她影像的色彩……

把记忆放在抽屉里，再加把锁，

告诉妈妈：不要动我的抽屉。

不要动我的抽屉，那是我的宝贝。

后来，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但我仍然没有忘记，

把那个抽屉搬来搬去，

不知要搬到何年何月，

告诉他们：不要动我的抽屉。

1987.10.05.

（十多年后，它被蛀虫蛀得支离破碎，

就像我的心情，就像我的爱恋，

但星星点点的记忆，全是精灵，

刮也刮不去，越刮越深。）

（2006.06.07修补）

美　人　蕉

我从朋友那里偶尔遇见了你

一见钟情，你的大方和美丽

我毅然决定，要了一粒种子

在花坛里，细心把你种植

我成了护花使者，春天梦想发芽了

直到长出翠绿的嫩叶，我的憧憬

还没有开花，我就开学离去

学校的那一个月，我时时牵挂你

你常常绽放在我微笑的梦里

终于盼来了星期日，我踏着梦踪归来

啊，你开了，比我梦里更美丽

我渐渐靠近你，想轻轻地抚摸你

蓦地收回我的手，惊奇地发现

花的那一边，有一位像你一样的姑娘

她正在欣赏你，脸上绽放着花朵般微笑

我悄悄地把你们，全都收入眼里

那一夜，进入我梦的是欣赏你的姑娘

从此，点缀我梦境的始终是她的笑靥

1986.04.05

剪　情

柔美的夜曲，惊落了我的梦衣

有缘认识你，用一枝笔

书写了你我友谊的纯洁

我捧起一把情感的钥匙

攀爬在友谊的阶梯，渐渐靠近你

隐藏了晨曦的恬静

裸露着稚嫩的腼腆

曾经感受过的，决不是芳唇

荡漾在心底的是互助的希翼

小溪边散步着亲切的微笑

树阴下乘凉着关心的话语

还有凤山公园那最后一别

尽管我熟透的梦里也想你

血管里流淌着真挚

脑海里发芽了理智

人生的阶梯，有根情丝

攀爬一步是那么不容易

不知有多少消沉的时刻

猛抬头又看见你

鼓励的微笑流进我的心里

挣脱了感情的支配和控制

全然点燃了我写作的激情

是你教会了我使用剪情这把钥匙

1986.06.01

你走的那个晚上

巴川街巷道上，从北到南

从东到西，丈量着我俩爱的距离

我静静地呼吸着你的呼吸

一阵阵温馨，撩醉了十月的夜色

我偷偷地酝酿，你含情脉脉的眼神

发酵的心池，也悄然沸腾

却不敢的勇气

只能把跳动的心，放在秋夜的风口吹

你给我一个红红的苹果，像你

我把羞赧玩捏在手里，翻来覆去

多美好的一个调节，让心跳慢慢冷却

我轻轻从你手里接过一把小刀

削圆我心中那个不可告人的期许

也消除了秋夜的死寂

却不敢的勇气

只能用微笑，来掩埋我心海的潮涌

我的心跳是否渐渐与你合拍

穿过满街的霓红灯，来到

藕塘弯是一片漆黑的夜

你送我一对小鸟，问我：“喜欢吗？”

当然喜欢，你把我的初恋点燃

我在你的余波里腼腆

却不敢的勇气

只能站在桥头，望着水里的月波潺潺

夜色把县城包围，涂抹了心绪

沉默瘦了残月，你静静离去

丢一声叹息，我默默地凝思你的背影

渐渐消失在夜色，是时间残酷无情

还是自己折磨自己，夜露把头戏

踏碎了那个依依不舍的离别

却不敢的勇气

只能久久地观望，512还亮着灯的窗　

1986.10.04

天空飘散的云彩

我曾几度把你幽会在梦里

但每次醒来，天空正飘散云彩

我们之间是否有些道不明白

心跳，羞涩，害怕，兴奋

总伴随在梦里遇见你

倏地，梦境变成了现实

那夜，沉醉了一个甜蜜的涟漪

我们相约在铜梁县城

可那是告别，你就这样匆匆离去

是留念，还是惆怅

是欣喜，还是悱恻

我用默默祈祷的目光，只能

祝福你远远消逝的身影

1986.10.06

黄　昏　雨

倘或是昨晚　遇见你

我会送你

最柔美的一丝月光

偷偷地抚慰

你的秀发丝

倘或是今晨　遇见你

我会送你

第一片霞彩

温温地将你的脸颊

吻红

倘或前一个时辰　遇见你

我会摘下

天上那朵云　送你

一片朦朦胧胧

让你心醉

此刻　不能相逢

在雨中　囊中相思

撑一伞暮云　送你一个

湿漉漉的黄昏

滋润孤寂

1987.06.15

黄昏的心事

我是地平线上一棵孤独的树

错过了色彩缤纷的花季

你偶尔走进水墨画濡染的黄昏

来到树下谈心

信手刻下你芬芳的名字

渴望黄昏害怕黄昏偏又黄昏

每个黄昏我都翘首那幽幽的小径

再也听不到亲切的足音

想忍痛将你的名字从心上剜去

谁知创痕却越剜越深

1987.07.12

但　愿

也许谁都会说，这部戏已结束，包括你

书桌上演绎着纯真的故事，像一瓶纯净水

石凳边的相依，被风吹得有些摇曳

黄桷树旁的期约，如今被小安溪水冲散

去年十月的那个夜，伤别无语

但我的心却说，这只是一个小序

圆规的两脚，绝对不会没有距离

圆心，半径，必然有圆的轨迹

我，像一只辛勤的蜜蜂，在轨迹上飞

真诚，但第一次被爱摔得粉碎

杳无音信的思念，被爱恋的希望点燃

等待，不知春天的阳光何时升起

才照亮逃避了爱的黑暗，但愿

1987.11.01

元　旦　情　思

思念的窗户，轻轻被风吹开

站在小安溪边，拾起心的碎片

划一根火柴，点燃一圈圈烟

眼前星星点点，照亮无奈

模糊了一张惆怅的瘦脸

曾经，轻轻把信撬开

滑出一句“想你”，把我的快乐点燃

沉睡的邮吻，撕碎了不眠的梦幻

抓一把文采，写醉幻想

消瘦的山月描绘成一轮玉盘

今天我依然等待，那邮车载满

又匆匆离开，抛下满地杂乱的失落

一车车的企盼，一次次的悲愁

真想抱回邮箱，尽情地

把急切的等待彻底搜索几遍

踏着思念回家，就像风筝断了线

一对对情侣笑语，嗤笑着我的孤单

酸楚的滋味，涌动在唇沿

回眸一瞥，天地间

那颤悠悠的身影独自把我陪伴

1988.01.01

甜蜜的复仇

把你的印象加点盐

腌起来

然后迎着东北

风干

放在枕边

想你的时候

吃一口

到老的时候

吃完

1988.05.05

失　眠

夜深了，孤灯照亮了记忆

美人蕉旁的姑娘，还在

我书写的笔墨里，挑逗

揉皱了一张张纸，满地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些

有初恋的诗

有别愁的词

有缠绵的歌唱

有相思的低吟

还有一幅她的记忆

涂上淡淡的颜色

也有点滴的泪水

洇染了悲哀的名字

煤油灯醺疲了我的双眼

只好，在失温的硬榻辗转

把温柔揉碎在梦里

血管在狂跳着阻遏

遐想依偎在海边

脑海里的浪花太吵闹

吵醒了朦胧的眼

抬头了望窗外

窗外寥寥几点灯火

一张张揉皱了的纸，满地

也揉皱了一夜的失眠

1988.05.12

相　思

它是一道风景线

我站在桥头

鸭儿在水里欢悦

鸟儿在竹林唱归

它是一条绿色跑道

从寒冷的夜里

起跑

失眠是终点

它是一剂减肥药

即使强壮的躯体

很快消瘦

菊花一朵

1988.07.08

微风微醺哀愁

情感的微风弥漫着微醺哀愁，

淹没了天地间洒满的交响，

离散的痛楚紧随浓郁的油墨清香，

席卷而来。

而我缅怀的梦想，

却早已宣泄在了每一段徘徊惆怅的季节里。

1988.10.0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