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徐志摩的《我所知道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篇《我所知道的康桥》写的同《再别康桥》一般，温柔的犹如檀香扇，幽幽的泛着古香。而今夜，我就只有康桥了。此刻的我便是随着徐志摩游览他眼里的康桥的唯一的游容。

一、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禅诗所说：“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徐志摩的〈我所知道的康桥〉具有一般散文所没有的淡淡的禅性。康桥，因为有了志摩，而成就了它的灵性，志摩，又因为有了康桥，而找到精神皈依与寄托。无论如何辗转迂回，志摩终是属于康桥的。钟情已是千年，相遇自是有缘。徐志摩等了康桥多少年，我不知道，康桥等了徐志摩多少年，我也不知道，但该等的，不论是前生还是来世，它是始终都等在那里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与契机。志摩与康桥之间这种几乎具有某种宿命意味的互属关系在《我所知道的康桥》中缓缓以志摩心中的节拍，不疾不缓地淡淡点出。在徐志摩营造的“单独”境界中，完成了一个人生的大体悟，这出自性灵的会心之见，渗透着人与桥心领神会的拈花一笑。在轮回中，我看到了徐志摩还有康桥。又如文中的“不满意的生活大都是自取的”“有幸福是永远不离母亲扶养的孩子，有健康是永远接近自然的人”，这种从眼前景物荡开去，通过冥想，反映个人情思的哲理短句，文中俯拾皆是。恰似散置在夜空里的星星，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二、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康桥是志摩心中千遍万遍唱不尽的爱人，它不是骚人墨客清论高谈下的玩物。徐志摩说：“这回是写不好的。”徐志摩的担忧至少让我明白了两层意思：首先是：〈我〉是用血写成的；其次是，志摩要尽全部心力、笔力之所能，画一个心中的康桥给我们的。为此，徐志摩运用了中国水墨画常用的散点透视法，从不同角度欣赏康桥。１、淡泊悠远、田园情调的康河坝筑图：拜伦潭——果子园——星光下的水声——近村晚钟声——河畔倦牛刍草声；星光、波光，钟声、水声，人烟气、生灵气，笔气和墨气的浑然天成。不仅想象瑰丽，色彩缤纷，而且感觉奇特，极富视听之美。徐志摩还玄机伏笔，让人产生无边幻想，在不知不觉中被酿制的神秘悠远的气氛所覆盖而物我合一，深深陶醉。２、堂皇典丽、气象高华的学院建筑群图：他以具有暗示性的墨意留白，提供给人想象的空间和回味不尽的“意趣”。以柯罗的田野画和肖邦的小夜曲这些具有暗示意味的形象与意境引起我的联想与共鸣：遥想当年的学士们方帽黑袍，一卷在手，惬意潇洒，景、人、情浑然交融。３、超凡脱俗，维妙维肖的克莱亚三环洞桥图：这图在徐志摩的笔下，美得不夸张也不尖锐。一个“怯怜怜”，在有声有色有味中，给一个平凡的小桥注入了柔弱与怜惜：小桥它也有了它玲玲珑珑的风韵，而且是那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纯净与温润。看不出一丝屑的俗念沾滞。

浮光掠影的写意水墨画，对于志摩来说，还是不尽兴的。他又运用了焦点透视法：他浓墨重彩地画出了牛马的“胫蹄”、“寂寞的柳条”、“佳荫里的村舍”、素裙纱帽、长篙轻点的女郎、还有荡漾在桥下撑船的徐志摩：“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三、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

胡适在《追悼志摩》一文里曾经对志摩的理想作过这样的概括：“他的人生观真是一种‘单纯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美。他梦想这三个理想能够会合于一个人生里。”徐志摩是爱自由、爱美的，而康桥是自由的也是美的，所以不论中国与康桥离得多远，路途多少曲折，我们还是在康桥看到了徐志摩单衫微寒的身影。我以为，康桥不同于中国的任何桥，它是自由与美的总合，更重要的是桥下的那一叶扁舟，徐志摩去留由己的小情小趣及一颗对自然的敏感之心。清朝画家盛大士曾说：“凡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一分机智；多一分机智，即少一分高雅。”在当时的中国，“人间有味是清欢”的境界是遥远的，追求清欢的心念也是淡薄的。清味已被拥挤出尘世，那是不自由的，不自然的，要徐志摩以束缚为乐，而忘失生命清明的滋味，这无疑是戕杀了徐志摩。而〈我所知道的康桥〉正是表达了他追求真纯，逃避污浊，回归自然，保持灵魂自由的宣言书。他毫不掩饰地说：“我这一辈子就只那一春，说也可怜，算是不曾虚度”，“我不曾知道过更大的愉快。”　我一直在想，若能给志摩多一年的康桥春天该有多好。后又想，其实在时间的流里，原没有什么绝对的长与短，只要能真正感受到生命的丰盈，瞬间即是永恒。尽管他的欢愉是那样的窄小，仅仅容纳下一个康桥，但他的思想国度却是自由而宽广的，在结尾嗄，他写到：“谁知我这思乡的隐忧”。康桥，它也许是别人的故乡，但必定是志摩的故乡。尽管你是过客，但在灵魂上，康桥正是志摩的归宿，是志摩心上的一滴眼泪，是志摩灵魂的故乡！他对康桥是温柔的，而康桥对他也是深情的，在康桥的柔波里，倒影出的是最为真实的徐志摩，这便足够了。

本文已被编辑[白水黑糖]于2004-11-29　17:42:17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