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见到惠是刚上初二的时候。一早班里就沸沸扬扬的，说要来一个转校生，听说还长的特别漂亮，我不相信。在我看来现实和网络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没有什么神奇的美女。你想啊，如果没有恐龙和青蛙，现实里那里能显出那么多的美妹和酷哥？　一个小时后，班主任带进来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她就是惠。我猜的一点不错。传说就是传说，并且仅仅是传说，尽管还有很多人坚持认为她很好看，我不得不说她真的太普通普通，平凡到，我看到她就只想睡觉。但有一点，她有点不一样，大概仅仅不过是有些空灵。

惠的全名叫李岚惠。其实满土的名字。

后来惠做了我的同座。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时的惠比我高一些。

“琅明。”

“李岚惠。”这是我们第一次通话。

然后就只记得那天的课上的特别的快，我们没有再说话，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难言的兴奋。说实话，惠真的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惠总是不言不语的。常常看到她一个人，手里拿着书，望着窗户发呆。这时候，你要是和她说话，无论你说什么，她就仅仅是淡淡的一笑，深深的，能把整个的人溶到里面。

三个月后，惠就成了全年纪的焦点。好多的男生抢着和她交朋友，但是放学后，依然只能看见惠一个人单薄回家的影子。那影子在落日的余辉里拉的好长好长……不过我始终固执的认为，惠不漂亮，不可爱，不米人……我不会喜欢上她。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惠就躺在我的旁边，一头的绣发，没染过也没烫过，散发着力士的幽雅清香。那发散了我一肩，满胸脯，纠缠在我的指间，一双细嫩的小手紧紧的握着我的大手。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初二的小男生。那时侯，不知道从那听说的，每天喝一斤牛奶，就可以长个，如果在经常蹦跳就可以长的更高。于是，从不喝牛奶的我，就开始疯狂的喝牛奶，开始学着和高大的男生去打篮球，长跑，每天起的很早，就为了可以一边跑步，一边偷看早起晨读的惠。现在回头想想，认识惠，已经有十多年了，哈。

初次和惠告白的时候也就是在一同考上同一所高中的时候，那时侯室友总是和我打听关于惠的事，我渐渐的不知道是因为听多了对惠的赞美还是真的是青春期萌动，亦或是真的起了是什么化学反映，毕竟和惠这样总是少言寡语又总是焦点还是我初中两年同座的女孩子再次地相遇，不得不相信是上天的安排，于是就偷偷的约了惠在学校花园的小路。记得那晚下起了小雨，惠没有带伞。小雨中我突然冲动的说：

“我，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当然，我开玩笑的，如果你……”

话未完，惠就靠在我的肩上，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毕业吧，毕业见……”我完全呆掉了，出师不利，还好没人知道，这是我那时侯的想法，其实我那里知道，从惠第一次见到我，她已经就对我一见倾心？！……

女人，就是这样的，即使还是女孩子，也还是一样的。她总是在等，在看，在期待。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我想那女子也未必就是有性格，可以相信，毕竟现代的诱惑，现代的各种理由，都不同程度的美化了人的隐秘龌龊。

惠的眼睛不大，800度的近视，也许就是这近视，她还没看清楚我，一个有点倔又有点坏的同桌，就这么，孤独的期待着我。我始终不明白惠有什么迷人的地方，也不觉得传说中的美女有如何靓眼。高中后就是大学，然而不明的原因我竟一等就是7年。大学毕业后的一天午夜，惠忽然出现在我的城市，我的公寓门口。就这样，到现在，她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毅然和我同居了，而且一下子就又是七年。

也许就是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才懂得朝九晚五的期盼和多年相处的习惯就是平实可贵的爱情。必然是有了变故，我才能有怀旧的味道，才会想起该好好想想和惠的感情，毕竟我们都不再年轻，老是回避惠要求和我结婚的话题，我知道惠一直在期待我的求婚，但是我还没有明白什么是爱？还没有想清楚我对惠的感情。男人，就是很愚蠢，当果实垂手可的的时候，总是犹豫不前，当果实遥不可及时哪怕是巨毒也要拼命抢夺。

二

惠出差两周了。这两个月，惠的上司开始对惠展开疯狂的追求，而我又逃避了惠谈结婚的话题。出差她是和那个上司一起去的。天，就是上周，我有个在医院的朋友说，看到他和惠去了医院的妇科门诊。我对惠说，那个上司对她没安好心，惠却说他们只是朋友，上司很爱他的妻子，上司对她的关心仅仅是因为惠很象他从前的因病死去的女儿，我说，天下那里有那么多的故事，上司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我说我有他和惠去医院的照片，我难过（我不知道这难过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在乎）的问惠是不是和那个上司……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惠骂我无耻。这让我更加相信惠和他一定有什么，不然她这两个月不仅没有和我提结婚的事，还开始躲避我的亲近，连她的手臂也不让碰。

我们吵架了，认识这么久以来，吵的最凶的的一次，我打了惠，并扬言一定要报复惠，我说：“李岚惠，我恨你，你背着我和别的人上床，你给我记着！！”说完我摔门而出，我看到惠趴在地上，鼻子和嘴角都有血迹，我有些后悔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可是我已经在门外了。惠开始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偶尔回来的早了也是满面卷容。直到惠出差，惠都没和我亲近一次。我开始担心了，真的担心。

这些没有惠在家的日子，独自守夜，伸手不见那发，摸不到惠熟悉的肌肤感受不到惠温热清新芳香的气息，手脚都感到没有放的地方，到处是虚空，我有些抓狂，极度害怕那空落的感觉，我才知道，惠是我生命里最不可缺少的东西。如果我是鱼，惠就是我赖以生存的水；如果我是风筝，惠就是那根拉着我的线，把握我的方向，有惠的存在我才能有存在的意义。也许，我早就爱上了她，只是我固执的认为自己真的无所谓。惠离开的日子我才意识到我那么需要惠。我想我该和惠好好谈谈，我想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不会介意，因为惠对我太重要了。

三

惠要回来了，给我打了电话，我很高兴，准备了好些惠喜欢吃的东西，也买好了戒指。晚上，惠回家了，时间已经是凌晨2：43分。我听到汽车的声音，我知道是她的上司送她回来的，心理真的很不是滋味。我告诉自己要冷静……

惠进门一把把我楼住，久违的温存。

“琅，想你了，如果永远都不分开该有多好……”我感到惠的声音很飘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开的太久，想念的太甚。

“惠，怎么想起这么说？”感到不安，我试探的问。

“没什么……没……真的没什么……”惠的眼里有泪光。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没有，你想到那里去了，我很好，就是累了。”

“……”

“……”

……

“惠，咱们结婚吧。”我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我一直以来极度敏感的问题。

“琅，不……我想……我想我们得……得在等等……”她明显在逃避？！！　“等什么？！！惠，不是一直想结婚的吗？我是认真的，我们都不年轻了，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上次的事……”我真的抓狂了。

“不，琅……我……”

“惠，为什么？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都是恨，恨！！

我把戒指摔在地上，我认定惠心理想着她的上司，因为她什么都不和我说，甚至不和我解释。

她上个月还和我提要孩子的事，但是现在？

我们终于开始冷战了。

很多次，我预言又止，惠回到她自己的公寓里，有时候会因为来回拿东西而见面，但是都默然相往，惠好象忽然离开了我的世界，离我很远，很远……

我常常会在她的公寓楼下徘徊，我期待，哪天晚上，惠象从前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对自己说如果那样的话，我一点抓住惠，再也不放手。事实是结果总是远远小于希望。一个午夜，我看到惠的上司从惠的公寓里出来。我想我疯了，从那一刻起……

隔日，我找来了个女人，和她夜夜笙歌，搞的满屋子酒气，然后就是疯狂的云雨，听着女人浪叫的声音，在那个淫荡的空间里，我悄悄的在暗夜里留泪，我仍在期待惠，但是我感到我的惠再也回不到我这里了。

一天，我正在和女人疯狂，门突然开了，是惠！？

见到这个情景，惠站在卧室问口，久久……惠没有哭，什么也没有说。此刻我才知道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地方。转而惠平静的对我说：“有朋友来了，琅……”笑笑，声音有些抖，转过身“琅，冰箱里的东西快吃完了吧？我去买些……”说完却去了洗手间。我一直赤luo着站在原地，女人知趣的收拾东西走了……从洗手间出来的惠默默的收拾着行囊,拿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我无力挽留。

四　

没想到，再见惠，是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惠的身上差满了各种管子。心电图动的很缓慢，那波纹呼大呼小。惠消瘦极了，也许是病痛的折磨，也许不是……我呆立在厚厚的玻璃外面。

她的上司也在，拉过我的手，塞给我一个信封，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子很像惠，只是她更活泼些，笑的开心极了。在我的印象里惠和我一起的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这么开心的笑过。她总是不言不语默默的看着你。

这也是我唯一一次近距离的看惠的上司，他已经是个沧桑的老人，看上去更像是父亲而不是情人。只是岁月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痕迹。他眼里都是泪光对我说：“她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你错怪她了……”走廊里还有很多来看惠的同事，他们都责怪的看着我。原来，分开的这两个月里，惠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早在半年前惠来这个公司应聘体检时发现她患了严重的肌肉萎缩症。这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丧失一切活动能力，最后可能连眨眼睛这么平凡的动作都要别人帮她完成，她想和我结婚的念头就这么被打消了的。由于这种原因本来她不该被录用的，但是他的上司以外的发现她和他死去的女儿很相象，所以破格录取了她。随着工作的关系渐渐惠出色的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也是因为如此，大家希望惠的病能够得到一些医学上的控制。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她。可是她把这些都隐瞒于我的原因是，不希望我担心，她也不想再治疗，因为高昂医疗费用不是我们两个才出到社会几年的年轻人所能负担的。爱情需要考验。可是真正相爱的人，她不愿给你带来痛苦，所以一个人分担。粗心的人，也许你不知道，在你平凡生活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爱着你的人默默的独享痛苦，而和你平分快乐。

可是意外的事情总是有，本来对活着没什么希望的惠突然在3个月前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小小的惊喜让她有了继续活着的信心。尽管身体已经出现很多肌肉乏力的反映，可是她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够留下些什么给我，比如我们的孩子。但是由于她和上司的频频接触引起了我的怀疑，我甚至已经怀疑她和上司上床，她又怎么再提孩子的事，再加上她身体的渐渐虚弱，她放弃了我们的孩子。

她和上司去医院的原因是，上司的母亲83岁的老人一直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孙女早在2年前就已经不在人间，病中一直叫着孙女的名字。惠用孙女的身份去安慰一个即将离开人间的老人。

惠不和我亲近原来不是因为她不再爱我，而是她太虚弱了，身心疲惫。死神的步步紧逼让她透不过气来。而对一切不知的我固执而有粗心，没有发现惠的反常，只是偏激的猜忌。惠在吵架之后气愤的出走以为我会去找她，可是我们都是固执而倔强的人。那次尴尬让惠对我彻底的失望了。其实多年的相处我根本就不了解惠。她柔弱的外表下是个极度刚性的女子。而同时她又不善言辞，许多事加在一起让她选择了离开。而这个离开意味着永别……

是的，惠走了……惠走的无声无息，一句话也没有对我再说过，惠就在沉沉的熟睡中，彻底的离开了我的世界，带着我们的孩子……

惠，就只给我留了一份遗书……很长很长的遗书……长到我看不到尽头。

本文已被编辑[兰蝶]于2004-11-30　14:26:13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