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孤伢探亲汪南阶

发表于-2004年12月01日 中午1:19评论-0条

外出打工的显仲,四年多杳无音讯,这不但成了邻里乡亲们的热门话题,而且还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眼下,他笑眉笑眼地突然回到了他们中间,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众望所归的特大喜事。

显仲真是一名苦命的孩儿。刚一出生,就失去了爸爸,才满五岁,又失去了妈妈。祖父祖母是个什么模样,熬尽心血,也无法探寻出他们的面谱。他之所以能够有幸长大成人,完全是他那位老祖祖花耗的心血。然而,就在他能够勉强挑起半担水的时候,这位用石磨也压不出半句话来的老祖祖,又猝然去了天国。至此,他就过早地挑起了生活重担,一举撑起了那个并不显得孤独而又确实归属他自己的孤伢之家。

孤伢的家,座落在阴坡的平淌里面。相传,那是一个二龙戏珠的风水宝地。因此,在这个并不显眼的屋场上,拥挤着姓氏各异的四户人家。诚然,几家人没有亲缘关系可言,但无一例外地都把他当成了重点呵护的对象。他们帮他春种秋收,他们教他识文断字,他们鼓励他勤扒苦做,他们感召他正直为人。可喜的是他虽然涉世未深,但很明事理。所以,年复一年,吃喝不愁,而且还能穿戴得漂漂亮亮、清清爽爽。2000年元月,已经年满十九周岁的他,看见那些打工探家的乡下伢子,不仅思想活跃,谈吐不俗,而且还能出示大把大把的新钞犒劳没有出山的亲人。这,与其说是一种昭示,不妨说是一种诱惑。其时,他油然生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决计像他们那样,拓宽自己的生活空间。于是,他把责任田转让给邻居以后,把那串钥匙交付给波波大叔代管以后,就拎起个牛仔包儿,那么神采飞扬那么意气风发地跨出了山门。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无奈。四年多的劳苦奔波,委实让他无缘与家乡联系;四年多的酸甜苦辣,他也愈加眷念故乡的邻里乡亲。今年的阳春三月,他再也按捺不住那份揪心的苦恋,立誓回家看看。他不畏三天两夜的“车轮战术”,终于回到了老少边山的故乡。这天下午,当他的足音在自家的阶檐上刚刚响起的时候,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他,几声吆喝,同屋的乡亲们就把他拥到了欢声笑语中间。波波大叔见显仲真的回到家里来了,箭一般地飞奔过来,仿佛那公式化的握手已不能解读他们的那种亲情,两手一箍,就把孤伢显仲紧紧地搂到了怀里。

是夜,繁星点点,月光悠悠。在波波大叔几家倍受款待以后,他才要回那串钥匙,拎起牛仔包儿,正式进入自己已经四年多没有光顾的家门。拉开电灯一看,屋内井然有序的摆设,简直让他置疑自己的眼睛。那些薅锄挖锄、背篓打杵,是谁指挥,让它们排起了整齐的队伍?那些大盘小碟、胶盆瓷盆,又是谁出面导演,让它们叠起了相映成趣的罗汉?时装在衣架上亮丽着新奇的风采,尼农蚊帐,显然让人清洗过了,翻晒过了,它们各就各位,正弥散着香水皂味的袅袅余香……他泪光盈盈地打开窗户,让山风和月光流泻进来,一并分享这人间真情的富有,一并分享这社会道德风尚的崇高!他频频地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做人,就要像邻里乡亲们,这样做人!”

探家的日子过得疯快。显仲前往山东打工的那天早上,乡亲们不约而同地把他送到村头。过桥之后,他见人们还留恋不舍地不愿回去,就举起手机喊道:“你们回家吧,今后我就用它和你们联系!”其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喜鹊声声里,那些山笑得好甜好美,那些花开得好红好香……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汪南阶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白水黑糖点评:

你在文刻画的人物,总令人感到无比的温暖和感动。
孤伢并不孤,这个小山村是他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