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母亲常常带着我,挎着鸡蛋篮子,到十几里路远的双阳镇卖鸡蛋。然后换回油盐等生活必须品。这是一趟美差,每次去,母亲总能给我买些糖果饼干等食品。我当然乐此不疲。
那天风和日丽,满山遍野开着黄色的蒲公英小花,牛羊在绿色的草甸子上,悠闲地吃着青草。母亲又领着我到镇上卖鸡蛋。这天非常幸运,一大蓝子鸡蛋都让一家饭店全留下了,价格也好。看出来母亲非常高兴,由于回家尚早,母亲兴致极高地领着我满镇转悠。忽然听到镇上唯一一家电影院要演戏。人们奔走相告。在这边远小镇,象是要过年似的。我们娘俩找到这家电影院。这个电影院当时算是镇里最好的建筑了,都是砖瓦结构的,在当时四周土坯房中,显得尤为突出,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戏还没开始演,人们纷纷买票入场。看得出母亲显得很焦急,也想进去看戏。毕竟在当时闭塞的农村,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母亲看着看着,忽然蹲下,抚摸着我的头:“乖儿子,妈妈想进去看一会儿戏,你就在外边看好蓝子,等着妈妈好吗?”。我愉快地点点头。母亲转身向戏院门口走两步,突又转身折回来,又一次蹲在我面前,摸着我的头肯求地说“好儿子你可千万别走远,别让坏人领走,就在这等妈妈”。我自信地点了点头。母亲这才放心地,买票进入电影院。
我按照母亲的吩咐,拿着鸡蛋蓝子蹲在树荫下,等着母亲。戏院外的人渐渐少了,不一会工会。就听到屋里锣声阵阵、各种乐器齐鸣,男声女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就传出来。戏开演了。那个戏院封闭不好。里面啥动静,外面都能听到。我开始后悔没能要求跟母亲一同进去。就挎着蓝子,围着戏院焦急地转悠。其实戏院门口早以锁上,没票的人是进不去的。你只能在外面听戏了。但心里实在想看,那种抓耳挠腮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没办法,我绝望的提着蓝子又蹲在那树荫下。过了约摸一个时辰,我忽然发现戏院的侧面有个小门。穿着花花绿绿戏服的人们开始进出。原来是上侧所。机会来了,我拿起鸡蛋蓝子,趁着没有人的空隙就钻了进去。
当我进去之后,我才傻眼了,原来我无意中跑到戏台上面了,我赶紧躲藏到布幔下面。这心呀!嘭嘭直跳,好一会工夫,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愉眼往外一瞅,发现台下黑呀呀地观众,都瞪着双眼看着台上。离我不到两米远的演员,都穿着白色厚厚底子的戏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要看他们的脸,需使劲仰脸,台上唱戏的是一男一女,两人你来我往,看那样子悲悲切切,甚为伤心的样子。我也听不懂戏文,就知道他们唱得好听,穿得好看花花绿绿的。在后来,两人哭天抹泪、难舍难分的样子。台下的观众跟着抽搐起来。当时也给我弄懵了。后来,我又发现这二人双双钻进一个灰色的,像爷爷做豆腐倒扣的大铁锅。锅的另一面对着后台的有个小门,我清清楚楚看到那两个哥哥姐姐,每人手里拿着用钢丝系着的彩色蝴蝶,顺着倒扣的锅顶上的小口举出一尺多高。两个人在锅里,开始摇晃手里举着蝴蝶。那两只蝴蝶就在外边看翩翩起舞,跟真蝴蝶的差不多。我真羡慕人家做蝴蝶的手艺。而台下就又传来了不少哭泣声。我正看着起劲呢!这时台布慢慢拉上,戏就演完了。
我忽然想到了母亲,赶紧从侧门跑出去找母亲。母亲也刚好慌张从正门出来,看到忙俯身抱起我,泪眼涟涟:“儿子你真听话”。我自豪地告诉母亲我也看戏了,并低着贴母亲的耳朵,小声地告诉母亲一个秘密:“唱戏的那两个哥哥姐姐并没有死,而是躲到那个灰色的铁锅里,手里还拿着蝴蝶玩呢!”。母亲听到后,破涕哈哈大笑,夸奖我说:“乖儿子,你真聪明”。我高兴地手舞足蹈------。
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出戏叫《梁山伯与祝英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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